晚间带着收拾好的熊心熊胆和熊掌来到春风楼,精瘦的,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头子于掌柜接待了他。
于掌柜试探着问:“秦壮士武艺高超,埋没在民间实在可惜,有没有兴趣谋个好前程?”
秦风谢谢了他的好意:“得您看重,无比荣幸。只是,晚辈肩上担子重,实在走不开。”
谋个好前程?能不想吗?做梦都想。
若能谋个好前程,他和阿慈的差距不会那么大,他有可能求娶到她。
可他发誓要给杨伯父养老送终,要照顾死伤同袍的,绝不能食言。他只能留在奇门镇,用一生去还债。
他的命是杨树给的,只能与好前程失之交臂,把阿慈放在心底,日日夜夜去思念了。
于掌柜跟他讲道理:“壮士难道不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么?等你爬上高位,有了力量,再重的担子都担的起。”
秦风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杨伯父故土难离。早说过要生在小北村,死在小北村。他没办法才解甲归田的。
他说:“要让于老失望了,晚辈真的无能为力。”于掌柜不再多说,取出一千两银票给秦风:“这些东西收拾的好,我刚好需要,都收下了。”
熊瞎子最多值一百两银子,剩下的是给的救命钱。拿银钱买断后,便不再欠人情了。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来挟恩以报。
秦风懂。朝于掌柜点点头,接过银票转身离去。
身后,于掌柜捋着山羊须,微微眯起了眼。
此子,有点意思。明明心有不甘,还是拒绝了他,
是有难言之隐?要不要再为主子争取一下?
秦风不知道于掌柜做何感想,将银票存入票号。继续寻找证据。
京城徐府。
徐照影刚把兰心处置没多久,听说妹妹徐照月想见她。
徐照月一个多月之前中了附子之毒,现在才慢慢养好些,能在自己院子里走几步。只是还不能走远,连主院都不曾去过。
徐照影挑了一些小玩意儿和话本子,带着李梅和玉簪去看徐照月。
徐照月的院子位于徐府的东南角,既偏远,又窄小。在外人看的见的地方,白珍珠把最好的给了继女徐照影,收获了无数的好名声。
不过这是白珍珠的事,徐照影对徐照月没意见。看见她本来红润健康,带着婴儿肥的脸蛋,变得苍白瘦弱,还怪心疼的。
徐照月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欢喜:“长姐,可把你盼来了。”
“快坐下,自家姐妹客气什么?”徐照影快步上前,扶着她坐好。小小的女孩,陷在白色狐狸皮毛里,好不可爱。
“看姐姐给你带来了什么?”徐照影把礼物摆到桌子上。
徐照月都很喜欢,最喜欢的还是话本子:“呀,最新的金钗记,长姐快念给我听,我惦记很久很久了。”
徐照影翻开话本,不疾不徐的读起来:“话说……”
屋里姐妹情深,屋外玉簪和小姐妹说悄悄话,李梅百无聊赖的看着小池塘的锦鲤出神,时不时的撒一把鱼食,让他们在面前抢食。
忽然,风荷院的紫珠跑过来,躲在门外拼命向她招手。
李梅走过去,紫珠带着哭腔说:“梅子姐姐,你快去劝劝若溪姐姐吧。她被若梨姐姐训哭,跑到后面去了。我悄悄跟着,发现她坐在水边哭,像是要投水自尽。”
若溪刚刚不锁小厨房的门,险些酿成大错。被主子训,被姐姐训,眼看还要被杜嬷嬷训,哪里受得了?李梅一听急了:“她在哪里,快带我去。”
紫珠心里暗暗高兴,脸上还是那副急得要死的表情:“快,姐姐跟我来。”
李梅跟着紫珠朝北面跑去,跑到半路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何一直不见水的踪影?莫不是走错了?”
紫珠停下来大喘气,指着前面的祠堂说:“是,是个深水塘,并不大,老爷平时垂钓用的,穿过这排屋子就是了。”
“穿过去是吧?我先去了,你慢慢来。”李梅不认识祠堂,以为只是模样奇怪的房子,见门开着,像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进去,不小心碰落了许多摆设。
正要寻后门时,大门从外面关上了。等李梅反应过来时,只听见落锁的声音。
暗道一声不好,被紫珠坑了,要被关在这里了。李梅四周看了看,抬脚想找出口时,脚下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哪里是什么摆设,分明是祖宗排位啊!
她竟然进了徐氏祠堂!
本家女都不能进祠堂,何况她一个外人?这是要被扒皮抽筋的节奏。
李梅手忙脚乱的把排位捡起来。她不识字,不知道辈分如何排列,只能边小声道歉,边大致的摆一摆,力求不要让人一眼看出有动过的痕迹。
徐照月的梨花院里。
直到念完半本书,徐照月才精神不济的睡去。
徐照影帮她搭好毯子,出门时,迎上来的是玉簪和若梨,李梅不见踪影。
她没有多问,一脸平常的朝外走。走到无人处,才问道:
“梅子呢?”
玉簪小声答道:“姑娘进去没多久,紫珠来找李梅,李梅直接跟着人跑了,奴婢追出去时,只看到一道残影。奴婢让人回风荷院问梅子是不是回去了,接着若梨就来了。”
若梨看一眼徐照影,见她没有背着玉簪的意思,便说:“梅子没回去,紫珠也不见了。太太让我来找姑娘。”
太太指的是表姨母,他们现在名义上是表姨母的丫鬟。
徐照影脸色铁青。
李梅这是遭算计了!
先是若溪,再是李梅,她的丫鬟们就这样招恨?一个也留不得?
徐照影皱眉想法子,抬眼间看见白珍珠和徐正阳夫妻,带着许多人,呼啦啦向北面去。
紫珠赫然在列。
徐照影眼眶一缩,抬脚便跟了上去。
白珍珠徐正阳一行人直奔祠堂,不年不节的去祠堂做什么?徐照影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李梅在祠堂里?
一会儿她该怎么做,才能救出李梅?
大意了,李梅小家碧玉,很多东西没见过,警惕性也不够高,该让玉簪看好她的。
徐照影的脑子飞速运转着,眼看到了祠堂门口,徐正阳问紫珠:“你真看见有人进去了?还把祖宗排位扔得到处都是?”
紫珠跪在地上,言之凿凿:“奴婢亲眼看见她进去的,因为没有人看守,奴婢还把外面的锁给锁上了,就为了让老爷和夫人抓个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