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舒再次去到盛颜阁时,那个掌柜依旧拨动着算盘,见来人穿着灰不拉几的衣服,脸上不悦:
“李子,干嘛呢在那?赶出去赶出去。”
掌柜指了指还未踏稳盛颜阁的公冶舒,不满道:“什么人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进?冲撞了店里的贵人十条小命都不够你抵的!”
公冶舒看了眼店里穿着华贵的夫人小姐们,再看看自己的这一身衣裳,也能理解掌柜的所作所为,也不生气。
“掌柜,是我,上次的银两不够,这回带来了。”
掌柜闻及声音有些耳熟,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公冶舒,不看还好,一看就不得了了,手中的算盘掉在了地上:
“天,我的祖宗啊,这些日子是去哪了?”
说着,掌柜就要给公冶舒跪下,公冶舒一愣,微微退了一步,疑惑道:
“掌柜,怎行此大礼?”
分明是公冶舒欠了这个掌柜的银子,怎到头来还给她跪下了??
掌柜能再次看到公冶舒,实在太高兴了,这些天他就没睡过个好觉。
事情还要从将公冶舒的画像挂在店里那天说起,那天,画像挂了半天不到,就被人买下了,他本是不愿意卖给他人的,毕竟是与人定了日子,要还与人家的。
可买下画像的人来头不小,看着装是宫中之人,又有侍卫相随,他也得罪不起,自从画像被买走后,便派人隔三岔五的来问画中女子,明里暗里的派人来盯着,让他接连一月都未曾睡好觉。
掌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公冶舒哭诉:“姑娘啊,真是抱歉,那副画像已不在店中了,就在你走的那日,被人高价买走了。”
公冶舒本想掏荷包的手一顿,脸色变了:“掌柜,你怎可这般行事?你明明答应了我的。”
公冶舒虽是粗衣着身,可依旧遮盖不了其容颜之绝美,只见那双好看的媚眼里带着一丝怒意。
掌柜最见不得美人生气,心里又愧疚,就如实相告了:“姑娘,并非是小店不守诚信,实在是来人位高权重的,得罪不得啊。”
位高权重?
公冶舒脑海里想到第一人便是姜元。
“这个……这个嘛,也倒是没……没说什么。”
买画之人说了,只要她再出现在店里,就派人通知一声,事实掌柜也这么做了,在认出公冶舒之时,早就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这会儿,该是已经在路上了。
掌柜已经开始幻想好多金银在他眼前飞。
见掌柜吞吐着,公冶舒已经无心在意他说什么了,她只知道,以姜元那小肚鸡肠的性子,若是那日就已经知晓……
她记得姜元带她涉猎就是那段时候,难不成姜元那日……
是生气了?
气她将画像随意挂在店中?
公冶舒觉得她可能是疯了,才会觉得姜元是为了她而生气。
想着,公冶舒抬脚就要打道回府,她感觉心里有些发怵,他此时定是在府中等着她。
掌柜见人还未来,便挡着了公冶舒的去路:“姑娘,是小店无信,这样吧,姑娘进来挑选些首饰,就当是给姑娘赔不是了。”
“不用了掌柜,我还有事,那画像之事就此作罢,欠的银两也相抵消了吧。”
公冶舒欲走,掌柜的又急忙开口:
“这哪行啊,到底是小店的不是,姑娘不肯收,小的良心可过不去,日日难寐啊。”
公冶舒见状,微眯起了眸子,这个掌柜平日里最为爱财,凡事不吃一点亏的,今日……
很是不对啊。
想着,脸上浮起一阵委屈,那泪珠子哗的往下流:“掌柜莫要再留我了,我本就偷偷离家,回晚了家中婆婆又该罚我不守妇道,还不知今日晚膳何时能吃得上了。”
公冶舒心里默默给老夫人赔了不是,她不是故意编排老夫人的。
掌柜见公冶舒如此一说,心中一叹,可惜了,这样一副美人脸,竟是已嫁与人妻,日子竟过的如此凄惨。
那样一张的脸,应是祸水妖妃般的传奇啊。
掌柜一阵惋惜,想着公冶舒已为人妇,便不在阻拦。
公冶舒感激的点点头,转身冷笑一声,哪还有方才那副娇弱欲滴的模样。
回府的途中,被两名男子跟踪,跟踪的人正是太子派去的人,听到有画像之人的消息,太子高兴的连吕太傅的讲课都无心听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公冶舒回到府时,并没有看到姜元那张黑脸,向府中小厮打听到了姜元此时正在书房,公冶舒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便回了院子。
“阿芹,我回来了。”
并未听见阿芹答应,公冶舒寻了寻阿芹的身影,此时的阿芹正蹲在某个角落哭泣,听到公冶舒的声音,才抬起头来。
“小姐。”
“怎么了?”公冶舒问道,将阿芹脸上的泪擦了擦。:“是东郭柿欺负你了?”
见自家小姐提起东郭柿,小脸上一副不想活了的表情:“小姐,他……”
“嗯?”公冶舒歪头,看着阿芹脸通红,不禁等待着下文。
她出去了一趟,阿芹怎就性格变得扭扭捏捏了起来?
见公冶舒一脸吃瓜模样,阿芹起身跺跺脚,到底是未经情爱的女子,哪禁得起东郭柿那种人的调戏,难免心里有只小鹿,跳的厉害。
公冶舒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也不免心里给东郭柿这个登徒子记上一笔。
书房--
“王爷,她回来了,后面的尾巴已经解决了。”
“嗯。”姜元靠在太师椅上,节骨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让人心惊。
东郭柿偷偷看着姜元的表情,从身后拿出了一卷东西递给姜元。
姜元眼皮都没掀,也没接,只吐了两字;“打开。”
东郭柿将一轴画卷打开,直面对着姜元,道:“这是从太子枕下拿来的,看样子这个太子倒是认真的。”
姜元撇了东郭柿一眼,没说话,只打量起画中之人,女子眉眼间笑意连绵,如三月桃花般令人忘返。
东郭柿看着画中女子,也是一阵叹道:“啧啧,太子的眼光倒还不错。”
见姜元皱眉,东郭柿忙又道:
“可真是不巧,与王爷比是差了八千里了。”
姜元抬眸看向拍马屁的东郭柿,挑眉:“那你倒说说,太子比本王差哪了?不说出个八千条,就按污蔑太子的罪名处置。”
“近水楼台先得月?”
“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王爷还怕愁什么?”
“王爷这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还怕太子那个小屁孩?”
太子见了王爷都要喊声国舅的,还能跟王爷抢女人?
“滚吧。”
姜元闭眼,不禁揉了揉眉头,头疼。
见东郭柿要退出门,姜元又开口道:
“等等,将这幅画,挂起来。”
东郭柿脚底一顿:“挂哪?”
姜元敲了敲桌子,未讲话。
“挂这?不是吧?”
“王爷您这不是给自己找堵吗?”
“你天天在本王眼前晃的眼烦,本王是不是也该将你配到边疆去眼不见为净的好?”
姜元嫌弃的看向东郭柿,“又或者,挂你房里?”
……
东郭柿吓的说话都结巴了;“不……不用了王爷。”
他可无福消受。
还是留着给王爷镇宅辟邪用吧。
公冶舒在房间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到了申时初,东郭柿在书房外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人事件般,看见公冶舒正向这边走来。
公冶舒思前想后,还是想来打探一下那幅画是否在姜元手里。
“那个,王爷似乎今天心情不是很美好。”
东郭柿往里头瞧了瞧,跟公冶舒说道。
公冶舒淡淡一笑,“无碍,我做了些甜点,想给王爷尝尝。”
他哪天心情好过?
公冶舒在心里编排着。
公冶舒推门进了书房,一阵书墨香传来,檀木桌前的男子闭着眼在养神,整个房间安静的连针都听的见。
“你来做何?”
那双眸子里尽是冷漠。
前几日还夜闯她房间,今日就一副冷漠态度,真是千面变化。
公冶舒对上姜元的视线,又低下头:“做了几样糕点想给王爷尝尝。”
姜元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知道公冶舒会来。
公冶舒悄悄看了姜元一眼,见他并不领情,微微举着糕点的手有些发酸,正当她欲放下时,就听见一句:
“放那吧。”
公冶舒一笑,乖巧的将糕点放在了桌子上。
“你这腿,好了?”姜元看着公冶舒笑的很是谄媚的脸,淡淡开口。
公冶舒表面一笑,点了点头。
她腿好没好,他不清楚吗?
姜元打量着公冶舒,从头到脚,最后停在了公冶舒的腿上,未说话。
那眼神,公冶舒怎么看都像是不想她腿好?
“多亏了王爷日日的悉心照料。”
姜元冷哼一声:“昨日不还是一副不搭理本王的模样吗?”
“怎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
公冶舒打开盒子,将糕点拿了一块出来,递在了姜元的面前:
“哪能,不过是出去散了散心,王爷也是知道的。”
姜元未伸手接,只看了糕点一眼。
公冶舒忙将糕点送入了姜元的嘴边:“王爷尝尝,这可是阿舒做了许久的心意。”
姜元挑眉,咬了一口,笑了:“很好。”
公冶舒闻及,莫名的心虚起来:“王爷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