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
姜元吃了两口，不再吃了。
公冶舒放下糕点，将茶沏了一杯，不禁也抬头打量着书房四处的摆设，这一看，公冶舒手上的茶端不稳了，悉数洒在了姜元的腿上。
书房墙上挂着的画，不就是那副被人买走的画吗？
真是姜元买的？
“王爷，这幅画……”
“怎么？你也觉得这幅画好看？”姜元抬眸，眼里是一片疏落玩味。
公冶舒微微一尬，他是故意的吧？
他摆在这，是膈应她的吧？
公冶舒不再跟姜元装傻，正脸道：“王爷你明知故问。”
姜元容色不变，只看了看公冶舒，再看了看自己腿上那一片湿渍，眼里的意思很明确。
公冶舒忙替姜元擦了擦水渍，只是那位置隐晦，在公冶舒擦了两下后，就被姜元推开了。
姜元只瞟了一眼公冶舒，起身立于铜镜前，张开了双臂，意示她过去。
公冶舒是懂闺房之事的，也知女子婚嫁之后如何服侍男子。
铜镜前，男子高大的身影与女子瘦弱的身形形成了对比。
公冶舒一边将姜元的外衣褪下，一边解释着：“我那日是没带足银两才出此下策的。”
“你大可报本王的名头，未何不报？”姜元问道。
公冶舒默默的挑了一件衣袍给姜元穿上，生疏的替姜元整理着衣服。
许久才道：“世上没有白得的便宜，王爷若日后找我算账了怎办？”
算账？姜元没想过，听公冶舒这样说，心里一阵不悦：“你早就欠本王了不是？”
公冶舒从琳琅满目的衣饰里选了一条藏青色的腰带，替姜元和上。
“王爷哪里话，我可是拿半条命还了呢。”
因姜元太过高大，公冶舒不得不环抱着他的腰，替他扣上腰带。看着紧贴胸膛的脑袋，姜元神使鬼差将眼前女子大手一带，让她倒在自己身上。
两人双双倒在床。
公冶舒吓了一跳，想从姜元身上爬起来，却被姜元抱着动弹不得。
看着身上挣扎的少女，姜元神情莫测的开口道：“都是本王的人了，何须分如此明细？”
她言语间为何尽是生疏之意？
她现在无所依，就只有靠本王了不是？
“王爷不过是一时的兴趣，我怎敢当真？”
公冶舒索性也不挣扎了，就这样趴在姜元身上，虽是姿势暧昧，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冷淡的很。
“你非本王，又怎知本王做何想法？”
“难不成王爷真对我动情了？”公冶舒嗤笑，眼里一片玩笑。
“有何不可？本王也是肉血男儿，孰能无情？”
那一字一句重重的敲在了公冶舒的脑海中，也敲进了公冶舒的心里。
直过半响，公冶舒才笑道：“王爷就别逗我了，我可不经逗。”
那表情，权当听了个玩笑。
姜元带有怒意的将她往上一提，与她对视着：
“本王也想尝尝这世间情爱的苦，阿舒可否成全？”
公冶舒笑得百媚众生，纤细的手轻轻抚上姜元的脸庞，五官分明的脸、和那双认真的眼，让公冶舒迷茫了。
是的，前一秒还在盈盈一笑的人，此时眸子里流露更多的是不解、迷茫和不知所措。
那般的无措，正是及笄少女该有的表情，而不是天天顶着一副连自己看了都厌的嘴脸。
姜元眸子闪过一丝心疼，将公冶舒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微微叹了一口气。
许久，少女讲话了：“姜元，我可以当真吗？”
虽是看不见公冶舒的表情，可胸口的湿热让姜元一怔。
他记得，南蛮灭亡那天他都未曾看见她流过一滴泪。
那晚，他狠狠要她的时候，也不曾看到过。
他曾一度以为，这个女子，是不会流泪的。
“本王，可以做你永远的后盾。”
“本王想要阿舒做自己，现在的阿舒太累了。”
“乖，好好的睡一觉，过了明日，会是新的一日的阿舒。”
身上少女的呼吸越来越重，安心的睡了过去。
她真的是太累了。
就让她随心一回吧。
姜元轻轻的拍着公冶舒的背，深沉的眸子里有了一丝柔情。
待少女熟睡后，姜元将她抱着进了沉光殿。
殿外的阿芹一脸惊呆，嘴巴张的都快能放进去一个鸡蛋。
“王爷他他他……”
一侧的东郭柿一把拉住要跟上的阿芹：“你去干嘛？”
“奴婢去看看小姐别出什么事了。”
“你去？你那脖子上的脑袋瓜子还想不想要了？”东郭柿劝道。
“那……小姐没什么事吧？”阿芹担心道。
“你真当王爷是什么洪水猛兽？又不会吃人。”东郭柿说道。
阿芹不放心，这一晚守在了沉光殿外。
公冶舒这一夜睡的特别安稳，待她醒后，看着这沉光殿出了神。
“小姐，你醒了？”
阿芹见殿内有动静，进来一看，公冶舒正坐在榻上出神。
“王爷呢？”公冶舒手摸了摸一侧床塌上被褥的温度，问道。
阿芹道：“小姐，王爷上早朝去了。”
怎么没喊她？竟是任她睡到这般时辰，公冶舒刚想开口，阿芹彷佛知道般，解释道：“王爷吩咐了，让小姐多睡会。”
公冶舒点点头，让阿芹为她穿戴好，就和阿芹回自己的院子。刚出门，就遇到东郭柿，东郭柿说奉姜元的吩咐，让她们换院子。
东侧苑，暖阁。
公冶舒前脚踏进暖阁，迎面扑来的是一阵暖气，夹着一丝好闻的香气，让人身心一悦。
南蛮为暑热之地，公冶舒自小在南蛮长大，习惯了炎热，但大庆为气候冷冽多变地带，公冶舒身子弱，受不了这寒冷。
得亏有这么个暖阁了。
“你可知此间暖阁是别处不曾有的。”
一侧的东郭柿再次打量着公冶舒，缓缓开口道。
公冶舒闻及道：“谢过东郭大人。”
东郭柿可不敢担她的一声谢，忙摆手：“要谢就谢王爷吧。”
说完，手一招，进来了两名丫鬟，“这是王爷给你挑的两个靠谱丫鬟，外面还有一众下人，任你差遣。”
公冶舒轻点头
“只是……你的身份特殊，在府中万事谨慎。”
东郭柿补充了句。
这句话，是他自己想告诉公冶舒的。
王爷待她好，还希望她以后莫要辜负了王爷才好。
待东郭柿走后，公冶舒才仔细打量起站在眼前的两名丫鬟：“你们，叫什么名字？”
“奴婢季秋见过小姐。”叫季秋的丫鬟稍微年长些，个子也高些，面相大方清秀，看着聪慧稳重。
说的话也是干净利落。
公冶舒微微偏头，打量着季秋，许久：“季秋可习武？”
季秋那波浪无惊的眸子里有了一丝诧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小姐聪明，奴婢是王爷麾下的暗卫，现受命保护小姐。”
公冶舒点头。
见公冶舒未有旁的话问，不禁又补了句：“小姐可以信任奴婢，奴婢此生唯小姐之命是从，至死。”
公冶舒微微一笑，眸子里有了光：“我唯一的命令就是好好活着，季秋，可以服侍我，但命这种东西，只能是属于自己的。”
公冶舒也不打算留她们一辈子在身边做婢女，到规定的期限了，就让她们回去，该嫁人的嫁人。
毕竟，她知道，这样的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受。
季秋失神，眼前这位小姐似乎与其他人不同，这番话，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想的。
“是，小姐。”季秋应道。
“奴婢冬青，见……见过小姐。”叫冬青的丫鬟看着稚嫩许多，还有些腼腆。
“这般结巴，怎服侍得好小姐？”一旁的阿芹语气充满的醋意。
王爷这是不相信她能照顾好小姐吗？
派了这么多人来，哼。
公冶舒闻及宠溺一笑，“她是阿芹，以后你们都在我的院里。都要好好相处。”
“阿芹姐姐。”冬青紧张的开口道，一双大眼睛弱弱的看向阿芹。
阿芹本就随便抱怨一番，真要她摆起架子来，她是不会的。
“不……不必喊我姐姐，喊我阿芹就好。”
冬青点点头。
公冶舒一笑，“你俩都是王爷选来信得过的，季秋年长些，阁中琐事都交与你，内殿还是阿芹跟着。”
季秋和冬青应下之后就退出了暖阁内殿，在外殿季秋带领着一众奴婢仆人们，分配着琐事。
遣散了众人后，阿芹看着这装饰不凡的暖阁，直直叹道：“王爷真是有心了，不过……”
“不过什么？”公冶舒坐在了软榻上。
“王爷是不信阿芹了，居然派这么多人来……”
公冶舒笑道：“人多点不好吗？”
“当然好，可是……”这样一来，就有很多人服侍在小姐身边，久而久之，小姐会不会就厌了她了？
她笨头笨脑的，新来的丫鬟有伶俐的、有可爱的，她看那个季秋就不错，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这样想着，阿芹对那个沉默少言的季秋多少有些不满。
暗暗记在心里。
公冶舒看出了阿芹那点心思，打趣道：“阿芹在府中也有些日子了，到底是性子软，我殿中正需要季秋这样性子的人。”
“你也好好学学，怎么说话处事，才让人信服。”
公冶舒瞟了眼殿外那稳重不燥的声音，看着季秋将事情一件一件交代下去，说话的语气既让人听着舒适又带有丝气势，不禁眼里有了一丝赞许。
看看，看看，才一刻钟不到，小姐已经对这个季秋喜欢的不得了。
阿芹撇撇嘴，应道，尽是不情愿。
不禁对季秋又多了几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