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须臾!
赵湘手往下压,空手攥住了那把能要人命的短刀,霎时间皮肉被割的血肉翻飞,血骨淋漓!
赵湘吃痛的整张脸都像要变了形。
却是有些不可置信的问了裴观星一句:“你的刀,什么时候开的刃?”
“哼。”
裴观星哼笑一声,将刀抽出,一掌打向赵湘,冷声道:“早就开刃了,这样的刀,我备了无数把。每一把都用的钝了,却都没能取你们性命!”
“殿下!”
徐迎然惊慌失措,下意识的却还是想去护住赵湘。
她冲撞到裴观星身后,想将人拉扯开,裴观星反手,一掌毫不客气将徐迎然打翻在地。
“你是不是贱?都这样了,还想护着赵湘?”
裴观星嘲讽道:“徐迎然,你看看你如今这模样,哪里有半点将军小姐的样子?”
徐迎然疯了似的起身就朝裴观星扑过来,双手作势要朝裴观星脖子上掐。
“都是因为你!你要是早些死了,我和殿下不会这样!”
裴观星将她的手打开,退后一步,神情倨傲的望着徐迎然。
嘴里持续说着诛心话语。
“你看,你口口声声的,只能唤他殿下。你们之间从来就不是平等的夫妻,他从没拿你当他妻子看过。你知道吗?最开始,他可是求着让我别叫他殿下,他说不想和我生分,让我叫他赵湘。”
说完,裴观星回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赵湘。
还是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只是如今添了太多阴狠毒辣的情绪,令赵湘觉得过于陌生。
也是,事隔多年,物是人非。
赵湘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沉声道:“裴观星,就算你杀了我,你和你弟弟,还有你庆王府,也得给我陪葬!”
“呵,陪葬?”
裴观星眼神一黯,又朝赵湘逼近。
二人四目相对间,各有万千情绪涌动,如山崩海啸,如山河决堤。
裴观星生生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赵湘,别指望再害别人了,只有我,我来殉你。”
…………
此时的庆王府里,赵玄在大营忙着出征前的事。
裴观星带着赵莲出去还不见踪影。
仿佛已经过了许久了。
冬萍心里实在不安稳,可军营不能擅闯,她找不到求见赵玄的法子。
只能转而去了肃平候府。
听到庆王府来人时,裴观雪刚喝下苦涩难闻的药。
他眉头蹙的紧,秋水递了一块薄荷糖给他,“侯爷,吃个这个,压压苦味。”
裴观雪笑笑,刚药接过来,门口的婢女便进来报说,王妃身边的冬萍来了。
“快请。”
冬萍进门便跪,将裴观星带着孩子出府,还特意给了令牌让自己进宫去给太子妃传话的事儿和裴观雪学了一遍。
“小侯爷,奴婢实在担心…求您…去看看吧!”
冬萍越说越害怕,“若是王妃起了什么心思,这天底下怕是只有您能劝住她了!”
裴观雪听的心跳失常!
他起身,一不留神将桌上的糖盒都打翻在地。
啪嗒一声,也无人在意。
“这么大的事你为何现在才来找我!”裴观雪语气疾厉,突然想到了什么!
又接连问道:“你说我阿姐带着赵莲去见了太子…赵莲…”
一种有些荒诞的猜想在裴观雪脑子里迅速扎了根。
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我阿姐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赵莲…赵莲是…”
“赵莲是王妃的孩子…”
冬萍埋头啜泣,“是王妃和太子的孩子…”
竟然是如此!
裴观雪瞳孔震颤,一掌撑向桌面。秋水赶紧上前扶住:“侯爷…”
“我没事…”
裴观雪抬手,好不容易缓平了心绪,他抬头,一字一句的说道:“秋水,你在府里待着,我去一趟上元水榭!”
“侯爷…您一个人可怎么行!若不然,您给个手牌,奴婢去求见庆王殿下…”
“没用的,出征在即,见不了庆王的。”
裴观雪摆摆手,站直了身子,又回身从架子上取下了自己的长剑,迈开步子便走。
“走!”
不料,刚出这肃平候府,却碰见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来人无精打采,一脸惨白,看上去就是一副重伤未愈的凄惨模样。
宋逾遥噘着嘴,语气里有埋怨,也有担心。
“看他半死不活这样,醒过来就到处闹腾着要找你…”
闵勖之眨眨眼,上下打量着裴观雪。
“二爷,你…你没事儿了吧?伤好些了吗?”
裴观雪也望着闵勖之,闵勖之见他不答话,又赶紧说:“我我我…我都知道了,听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遭,我给你添麻烦了…二爷…我…”
“没事。”
裴观雪打断他,又迈开步子要朝前走。
“你回去歇着吧,好好养养,我还有事…”
“二爷!”
闵勖之腿还很痛,一瘸一拐的撞了过来,眨巴着眼,可怜兮兮的说道:“你要去哪儿?带上我呗,兴许我能帮上点忙。”
宋逾遥也跟着说:“二爷,让我们跟着去吧,不然也放心不下,而且,我们驾了马车,马车上还有一个呢…”
这时,马车帘子被掀开。
元七探出个头来,一见裴观雪都快哭出来了。
“二爷!我昨儿就想回府来照顾你!你好些了吗?”
这个时候裴观雪也没多余心思和他们继续掰扯,干脆就上了马车。指使元七去驾马。
“去上元水榭!快!”
“好!”
马车一路疾驰,往上元水榭跑。
闵勖之摸着鼻尖,几次欲言又止。
而裴观雪心里有事,也没有多问他。
还是闵勖之自己忍不住,终于开了口。
“二爷,我…我不是故意给你惹事的…害的你也跟着受伤,听说还牵连了庆王妃…对不起。”
闻言,裴观雪抬眸,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闵勖之。
闵勖之有错吗?
虽然冲动,想要个死理。可说到底,他只是想为那些案子求个公道真相。
这算错吗?
裴观雪摇摇头,低低的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我就是想,死者有未尽的话,未诉的冤,我们就该查下去,让真相大白,这天下既有律法…”
说到这里,闵勖之又止住了话头,也说不下去了。
在他醒来后的几个时辰里,回想这几日的事儿,闵勖之也在不停的问自己。
律法有用吗?
律法是管束天下所有人,还是只管束小老百姓?
如裴观雪所说,若是律法有用,公道好求,为何裴家会只剩下他们姐弟二人?
若是制度能管束所有人,为何裴观星会杀人复仇,而不是诉之律法?
闵勖之垂头丧气的,第一次露出了纠结和懊恼的模样。
他怯怯的望着裴观雪。
问的很小心。
“二爷,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把裴观雪问住了。
好半天,车轱辘碾压青石板的咯吱声,将裴观雪的声音盖去了一大半。
他答:“没有,你没错。”
…………
屋内的打斗声和徐迎然的尖叫怒骂声,刺进褚瑛耳朵里,他皱紧眉头,将赵莲抱到了耳房里,再三嘱咐道:“小公子,你就在这里待着,不要出来。”
说完,褚瑛要走。
衣袖却被小手拉住,赵莲眼里噙着泪,小声哀求道:“我母妃…”
褚瑛心里酸痛难忍,蹲下身去轻轻抱了抱赵莲,很快又将他松开。
“放心。”
屋内情况确实不容乐观,一片狼藉,裴观星和赵湘彼此都未留情面,分明是在互相搏杀的两个人
可徐迎然跌坐在一旁,眼神迷茫又痛苦的望着他们…
这时候的徐迎然才肯承认,从始至终,赵湘心里的人都只有裴观星。
他满腹算计,把所有一切都当做是筹码,包括他自己的人生,都能毫不可惜的献祭出来。
可他那点吝啬的真心,薄情的爱,浓烈的恨,竟然全给了裴观星。
多么讽刺又可笑!
“哈哈哈…”徐迎然泪流满面,抬起颤抖的手,望着斗的不死不休的两个人,笑声尖锐又凄凉。“你们…你们该死…都该死!”
这时,裴观星后退几步,再次拔刀要刺。
门被破开,褚瑛飞身上前,堪堪扣住裴观星的手腕,那刀尖直抵在褚瑛心口位置。
褚瑛护在赵湘身前。
“裴姑娘!”
裴观星一脸决绝,“滚开,我的刀出了鞘,是非要杀人见血的。”
褚瑛神色痛苦,握住裴观星手腕将刀往自己这边送了几寸。
他声音有些嘶哑。
“那便…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