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瑛消失在晚风之中。
褚瑛向赵湘禀告了裴观星此时的去处。
听到说她在庆王府,赵湘有些疑惑。“她怎么会在庆王府?”
褚瑛便道:“殿下您忘了,肃平候府的后事都是庆王在帮忙操持的。他派了人在那守着,碰到了裴小姐便请到庆王府暂居了吧。”
“这叫什么事儿!你赶紧去将别院收拾出来,将她接过去!”
褚瑛不语。
赵湘回头,瞪了褚瑛一眼:“怎么?”
褚瑛只说:“裴姑娘现在身体情况不太好,受了伤,有些心神不宁,属下以为,还是不要多去打搅她…万一…太子妃那头若是知道了…”
赵湘沉默了片刻,有些愤然的捶了捶桌面。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她现在还好吗?”
褚瑛眼神一暗,隐去了裴观星此时已经怀孕的事实,只说:“还需要一些时间调理,身体和精神上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赵湘点点头。沉默许久他又再次开口道:“日后你也不必再盯着她了,还有裴二…也不用找了…总之…他们已是丧家之犬,翻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是。”
过了几日,赵玄特意来她院子,与她说了话。
“父皇知道你和裴二都没什么大碍了,也放心了,特意嘱咐让你们好好养着,肃平候府的修缮工作立刻就着工部去办。等裴二回京,再好好安抚他。”
裴观星身体好了些,便亲自煮了茶给赵玄。
“多谢殿下恩情。”
赵玄和她对坐,接了她的茶,笑道:“不必。”
“对了,殿下,不知,那个义庄上…”
“说到那个小棺材匠啊!”
赵玄一下乐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笑道:“这小棺材匠倒是个有趣的人,那天我派人去给他送银子,结果他人根本不在那里了。”
“不在了?那我裴家那些人!”
“你别急。”赵玄示意裴观星冷静,又继续说:“你放心,人家可是将那些人都妥善安葬了,还画了个草图,指了个方向,另外呢,还留了话呢。”
裴观星接了,打开一开。
一张歪七扭八的图纸上还写了一行字,只是那字迹奇丑无比。
“我这人心善,最是见不得露骨荒野无人葬了,算了,看你们也是大忙人,不必惦记我这点银子了,我总能挣回来的!我可是个好人啊!”
裴观星噗嗤一笑。
“哈哈哈,这人还真有趣,可惜都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往后裴二回来,该找人当面说声谢谢的。”
赵玄也点头,“是啊,不过看他这意思,做这种大功德的好事,也不图报呢。”
裴观星折着纸张,难得笑开了颜色。
赵玄一时有些恍惚。
总听裴观月在他面前夸他妹妹,是京城里最漂亮的那株花。
如今看花只开一半,赵玄便知,裴观月这话绝非虚言。
赵玄看的有些不自在,又怕被人瞧出自己的失态,咳嗽几声,又说:“对了。我在近郊找了处院子,很僻静,我再安排我的贴身丫鬟过来伺候你…直到…直到你生产…”
“嗯。”裴观星点点头,反应很淡然。
似乎对肚子里那团肉没那么排斥了?
“对了,殿下,我回来这段时日还没听到曲家的风声呢…不知蓉姐儿最近如何了?”
一提到这个,赵玄脸色又是一片为难。
好半天,他才说道:“就在裴家失火后两日,曲大人提请告老…领着夫人家眷回南川老家了…而蓉蓉小姐她…”
“告老了也好,免得落得和裴家一样的下场。”裴观星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蓉姐儿呢,她也跟着回去了吧?”裴观星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赵玄眼眸微黯,“蓉蓉小姐在念心庵,落发出家了…”
闻言,裴观星瞳孔紧缩,呼吸都停滞了几分。
“出家了?”
她的蓉姐儿啊,可是最爱那一头长发的。京城里时兴的样式都不如她梳的漂亮。
她们还曾经约好,等裴观星出嫁,妆发一定要曲蓉蓉来梳!
“出家了好,出家了好…断了红尘无牵挂…”
裴观星起身,慢悠悠的朝屋里走。
“了无牵挂好…”
等裴观星搬到了那个小院子,才难得的体会到了安宁与平静。
时间就这么如水流过。
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开始担心裴观雪会按捺不住,不听话的冲回来。撞见这一幕,肯定够会冲动坏事儿的。
裴观星扶着肚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终于想起,曾经裴观月的侍卫,元家那个小子,有个弟弟,说是要准备送给裴观雪当侍卫的。
“引夏!”
“冬萍!”
裴观星朝外喊,两名女子立刻跑了进来。
引夏是赵玄身边的贴身侍女,人漂亮,又机灵勤快。“姑娘,有什么吩咐?”
冬萍话少,她是裴观星路边二两银子买来的。可这是外人看来的,只有裴观星和冬萍彼此清楚,冬萍是褚瑛送过来的,保护裴观星,还是保护他肚子里的太子血脉,裴观星懒得去追究。
总之倒也是个聪明姑娘。
“你们谁跑一趟,去昭和街,第二家打铁铺,铺主姓元,把他们家叫元七的带过来。”
说着,裴观星摸了一块随身的玉佩。“这是我们裴家的玉,他能认识的。”
冬萍接了就点头要走。
“是,奴婢去这一趟,您稍等。”
“有劳了。”
裴观星松了口气,引夏又体贴的扶着她坐到了软凳上。
“您得多休息,少走动,这样才不会动了胎气。”
裴观星笑笑。“我知道了,谢谢…”
果不其然,裴观雪感觉自己已经等到了极限,说什么也不在上津待下去了,尽管裴观星送了书信回来,说了自己一切安然无恙,等时机成熟就接他回来。
可裴观雪根本等不了了。火急火燎的就要往京城赶!
舅婆和秋水都快要拦不住!
“二少爷,您就听大小姐的话吧!”
“大小姐这么做有她的用意!”
“我不管她什么用意!我现在看不见她,我心里不踏实!”
“观雪你听话!”
裴观雪要挣脱肯定没问题,可也怕使了大力气伤到这一老一小两个女人。
三人正僵持不下。
突然传来一道男声,透着几分傻气。
“哟,你们在打架啊?”
院子的大门开着,元七这个傻子偏要吭哧吭哧地从墙上爬进来。
裴观雪理了理衣衫,返身抽出剑来,直指元七,“你是谁!”
元七摆摆手,“别误会,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裴二爷的!”
裴观雪拧着眉,收了剑。“我就是,你是谁?谁让你来的?”
元七一乐:“我叫元七,我哥你认识吧,他叫元六,跟着你大哥的。可惜后来跟着你哥一块儿战死了。他以前就说让我在家等着,裴家人肯定会来叫我过来照顾你的!我左等右等,还以为等不到了呢!”
裴观雪警惕心收了:“你就是元七?”
元七龇着牙乐:“嗯!我就是!大小姐说让我过来先跟着你,学学规矩,咱们还可以过几招!切磋切磋,免得以后保护不了你!”
裴观雪睨着面前这个大傻子。心说怎么跟他哥一个样,傻乎乎的。
可是,裴观雪叹了口气:“我阿姐没事儿吧?”
“好的不得了!而且肃平候府已经开始修缮了,大小姐现在暂住在一处小别院里,过的挺好的,你别担心她,她让我转告你,等肃平候府修缮好,就接你回去了!等你回去,你就是肃平候爷了!”
谁稀罕做什么肃平候爷。
这是裴观雪的心里话,自然没有当着元七的面说出来。
他只说:“如今肃平候府不同往日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元七一乐:“当然了!我哥在世的时候就说了,让我一定要听裴二爷的话!我们家里人啊,最讲诚信了!”
裴观雪看着眼前这个乐呵呵的傻小子,也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