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带着裴观雪和闵勖之朝正厅去,汝昌县主已经冲了出来,直朝裴观雪,心急问道:“裴观雪!你们抚安司好大的胆子!将我哥哥抓了去!快点把他还回来,不然我就告到皇上哪里去,说你们滥用私刑。”
闵勖之出声道:“县主息怒,徐公子不过就是被请过去喝了一杯茶,彻夜畅谈一番而已。聊的太久,便留他休息一晚。”
汝昌县主笑了。
“休息?你们抚安司能有这么好的心肠?呵呵,我倒不知道裴小侯爷什么时候成了菩萨了?说这种话心里不虚吗?”
裴观雪平声静气的答着话:“徐公子的确无恙,不过我们办案请人,也鲁莽了,近日弄的满城风雨,唯恐对徐家和县主府名声有碍,今日上门,是特意带着礼物来赔礼的。”
赔礼?
汝昌县主警惕的看着裴观雪,裴观雪伸手,闵勖之递出一个锦盒。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双镶丝珍珠绣鞋,做工精致,像是个不菲的物件儿。
谁知汝昌县主却轻蔑一笑,“裴小侯爷,你好歹也是个侯爷,又是一司主事,有心上门赔礼,竟然如此寒酸?”
汝昌县主手一挥,将那锦盒又盖上了。
“这种做工的鞋子,在我府上,那都是一等丫头才穿的。哎,看来小侯爷讨姑娘欢心的本事,不够啊…”
“青花,你说对不对?”
汝昌县主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女。正是那个和徐迎稚有染的姑娘。
“……嗯。”青花声音很轻,点了点头。
闵勖之望着青花脚上穿着的,果然和其他侍女不同。
“县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来者是客,咱们干站这么久,也不请我们侯爷进去喝杯茶啊?”
汝昌县主打量了闵勖之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不过倒也没有赶人,而是让开了路子。
“好,那就请进,我好茶相奉,倒听你们今日如何说出个一二三来!”
“哼!”
汝昌县主一甩袖袍,率先进了茶厅。
茶水上来,汝昌县主便质问道:“咱们开门见山,我想问问小侯爷,你们将我哥哥抓进抚安司,如今却又给一个只是鲁莽的说法,到底是什么意思?如今满城风雨,你这是将我徐家的面子搁脚下踩吗?”
不想,裴观雪左右环视,语气也很平淡,“是啊,我也担心会影响到徐公子的婚事。”
“哎,可不是吗,若是坏了人家的好姻缘,也不是我们抚安司的本意!遗憾!”
闵勖之立刻接声,扮足了戏。
“听说议亲对象是…是什么大学士的女儿?”
汝昌县主下颌一抬,不以为意的说道:“我哥哥是什么身份,我们徐家的媳妇自然是要选好的。”
‘啪嗒’——
茶盏摔落在地,一时间,三道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青花,你怎么了?”汝昌县主立刻拉过青花的手,左右查看了一阵,有些担心的问道:“烫着手没有?”
裴观雪和闵勖之对视一眼——
“奴婢没事…对不起,县主,奴婢不是故意的…这就重新给您换个杯子。”
裴观雪揭开茶盖喝了一口,说:“我这杯也该添水了,姑娘,有劳。”
青花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汝昌县主,汝昌县主点点头,“去给侯爷添茶。”
“…是。”
青花倒水的时候,裴观雪一直在盯着她的手上动作。
茶水八分满,青花收了势头,埋着脸低低说道:“侯爷请用茶。”
“多谢…”
裴观雪端起茶杯,眼睛却一直盯着青花,一字一字的喊道:“茵茵姑娘…”
‘啪’——
青花手上的茶壶落碎,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后退几步,眼神颤抖的望着裴观雪,马上又转移开视线,戚戚然的看着汝昌县主。
闵勖之冷笑:“你果然就是茵茵。”
青花摇头否认道:“我不是…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汝昌县主皱着眉,问道:“什么意思!什么茵茵!”
“看来县主还不知道,您这位侍女青花姑娘,不仅能读书写字,深得你与徐公子的厚爱,还能投毒杀人呢!”闵勖之说完,直接上去就要抓青花,生怕这茵茵跑了,汝昌县主见状立刻上前阻拦,整个人护在青花身前。
“你要干什么?!”
一直站在旁边的裴观雪开口道:“县主,只需要您的侍女跟我们走一趟,这案子就能结了,你哥哥也能洗脱嫌疑马上回来。”
一听哥哥能回来,汝昌县主游弋再三,慢慢改变心意:“青花,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青花泪眼婆娑:“不是的,不是真的!”
汝昌县主握紧她的手,劝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他们走一趟吧,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你没做过的事,那就不要怕。”
“县主!我没有!不是我!您怎么能把我交给他们呢!”青花双眼泪流,不可置信的看着汝昌县主。
闵勖之又近一步:“行了,有什么话到抚安司再慢慢说吧!”
谁也没料到,就在闵勖之要拽住青花的手腕时,青花却突然拔下头上的银簪子,一把抓住汝昌县主,锋利的银簪抵在细嫩的脖子上,瞬间血珠子淌了下来!
“唔!青花?!”
汝昌县主大惊失色,震惊之中还有些不可置信。
那些下人全吓坏了,一个一个的围了过来!
“县主!”
“县主小心啊!”
“青花,快些将县主松开!”
裴观雪不动声色地走到了门边位置,“茵茵姑娘,看来已经不需要带你进抚安司刑讯房了。”
汝昌县主双眼微红,仰头吃力的看着青花,“青花…我将你捡回府里来,待你不薄,你吃的穿的用的比旁的丫头都好,你爱看书写字,我便给你花帘纸用,送你白玉狼毫,还给你我珍藏的书画…你今日,就如此回报我?”
青花冷笑连连,神情完全变了样:“你少来,你为什么待我不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她一边说话,手上动作一狠,汝昌县主脖子上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那种龌龊心思?…真让我恶心!”
闻言,汝昌县主突然傻住了,她只是欣赏这个女子的才情和样貌,又喜欢她的温柔平顺,和她相处起来,心情都能好不少。
汝昌县主自问,自己绝对对得起青花。
她哽咽着:“你说什么…你恶心?我让你恶心了?青花…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对我再好!我也只是你身边的一个奴婢!你是徐家的小姐,是县主,你对我好,那你为何瞒着我你哥哥议亲的事儿!他还骗我,说他会娶我!让我做徐家的少夫人!因为你哥哥!我杀了人你知道吗?”青花厉声哭喊,手上动作也没了准头,闵勖之正要动作救人,青花却很快警觉过来,斥道:“你不准动!”
闵勖之立刻顿住脚步,咬牙切齿的瞪着青花。
“杀?杀人?”汝昌县主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惊恐,她不敢相信的问道:“所以…那个人真的是…”
“对!就是我杀的!”青花又哭又笑,“还不是因为你哥哥,徐迎稚那个骗子!他说他要娶我,让我做正室夫人!让我不再为奴为婢!我信了他的鬼话!”
“信了徐迎稚的鬼话便要将单茗丰杀了是什么道理?你这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毒!”闵勖之怒吼出声:“单茗丰心心念念的和你成亲,你却计划着怎么将他这块绊脚石除掉!”
“那又怎么样!我跟他好了两年!他还是一个穷先生,我等了两年!他一点长进没有!难道我就活该跟着他吃亏受罪一辈子吗!”
“若是你要和别人好,你和单茗丰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何苦要他性命!”
闵勖之攥紧拳头,第一次才知道话本子说的‘最毒妇人心’
青花仰头大笑,“哈哈哈…说清楚就行了?若真的有这么简单,我何至于此!我与他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要犯傻,还是要缠着我!我不能让他成为我以后安逸生活的后患!”
至此,汝昌县主也算听明白了。
她一直看重的这个小丫头,贪慕富贵,听信了徐迎稚的承诺,不仅背弃了自己的情郎,甚至还杀了他!
汝昌县主吸了一口气,哽咽的问道:“青花,你怪我不告诉你我哥哥议亲的事儿!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俩搅合上了,你若是与我说一声,我一定会阻止你的!”
“迟了!”
青花厉声尖叫,“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们都找上门来了!他们现在要我的命,你能救我吗!能帮我摆平吗!”
说着,青花恶狠狠的瞪着裴观雪与闵勖之,那生冷的模样活像个伥鬼。
“杀人偿命,没人能救的了你。”裴观雪这时才缓缓踏前一步,淡声所:“你现在将县主放开,免得罪加一等。”
“我放了她?呵呵…你不都说,我横竖都是一个死,我何不拉个垫背的!”
青花手一动,汝昌县主的脖子已经被划出了道道血痕,那一块细嫩的皮肉已经肉血模糊。
裴观雪抬手,示意青花不要激动。
“我还有个问题,你将那枚玉佩藏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