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迎稚不敢和裴观雪冲火,对闵勖之却不客气,当即便吼道:“你是个什么身份!有你什么事儿!”
“我是抚安司的仵作!”
“仵作就滚去陪着那些肮脏发臭的尸体!跟着来学什么审人!”
“嘿,你真以为我怕了你…”,闵勖之挽着袖子作势要揍徐迎稚。
裴观雪把人拉了回来,“行了,你去前头等着,小乙差不多该将早膳带回来了,你用过之后,元七也差不多该将徐府的人带回来了。”
“刚才徐公子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将那些人挨个问话,审问清楚,看看能不能与徐公子刚刚说的话对上。”
闵勖之想了想,重复道:“从早上在房里等到午时,传了两次点心,酱牛肉做的好。我记住了!”
裴观雪挥挥手,“去吧。”
…………
或许因为把藏着的事儿吐干净了,徐迎稚反而轻松了不少。
他表情松动了些,主动问裴观雪:“你还要问什么?赶紧问吧。”
“单茗丰。”
徐迎稚头都大了,“单茗丰?到底谁是单茗丰,我是真的不认识他呀!”
徐迎稚咬着手指头,啃得指甲都瘸了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有关单茗丰的事情。
“我真想不起来了,这个什么单茗丰,我是真的不知道!”
裴观雪又问:“你好上的那个婢女,是不是汝昌县主府上的?”
徐迎稚不知裴观雪是怎么知道的,胡乱猜也能猜到?
徐迎稚心有疑惑,却还是老实的点了头。
“嗯…迎箬喜欢书画,时常让我留意着,有入她眼的,就送过去,青花在那些侍女中,算是通文墨的,字也写的不错,迎箬就让她来取东取西的,久而久之的,我们就…咳咳…就那个啥了…”
原是如此。
“那婢女叫青花?”
“嗯,对啊。”
“她既然是县主的婢女,就没把你俩的事儿告诉县主?还是说,你们是两情相悦?”
听到这问题,徐迎稚似乎觉得有些好笑,他干笑几声,“嘿,两情相悦么…也是有的…女人嘛,甜言蜜语,金银珠宝,山盟海誓,不就这些东西吗?”
裴观雪闭了闭眼,继续询问。
“汝昌县主府可有叫茵茵的人?”
徐迎稚摇摇头:“没有啊…县主府那些婢女我大多都认识的。没有这个人…”
裴观雪心里有了些计较,不紧不慢地又再问:“徐公子,你有从汝昌县主府取用花帘纸吗?”
“什么?”徐迎稚笑出了声,不屑道:“花帘纸而已,我们徐府也能去领用啊,我犯得着去占用我妹妹的例份吗!”
“那县主府最近几个月花帘纸用量急增,你知不知道这事儿?”
“我哪儿知道?增了就增了呗,超了例份让纸行拿着账簿去县主府领银子就行了呗!”
徐迎稚撇撇嘴,“不是…裴二,就这么几张纸,难道也犯律法啊?”
“不犯。”裴观雪表情严肃了许多,又问:“汝昌县主叫徐迎箬,她可有什么小名没有?”
“没有。”徐迎稚翻个白眼。“咱们从小就认识,你什么时候听人叫过她别的名字,除了县主就是迎箬。哪儿有什么小名小字的。”
这个倒是的,裴观雪沉了一会儿,又问:“听闻…汝昌县主最近有了一位俊秀的情郎?”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徐迎稚那一脸震惊的表情,看起来完全倒不像是装的。
随后,徐迎稚又哈哈大笑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才子佳人,倒也是美事一件。”裴观雪眉心微拧,直觉徐迎稚接下来要说的话,也许超乎了他的预料。
徐迎稚讪笑:“放在别的千金小姐身上,这种事情倒不奇怪,但在迎箬身上,确实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裴观雪目光如炬。
徐迎稚停止了笑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我不能说。”
突然!徐迎稚想到了什么,马上反应过来,低吼道:“裴观雪!你怀疑我妹妹!你怀疑我妹妹和那个什么单茗丰苟且,然后杀了他?!”
裴观雪淡定回答:“我说了,这事儿和汝昌县主府,和你,都脱离不了干系。”
“荒谬!简直荒谬!”
徐迎稚气的发疯,使劲的挣了几下。“这事和我,和我妹妹绝对没关系!”
“我说了,所有线索都指向汝昌县主府,你要为妹妹证明清白,说绝对和她无关,那就把你刚刚要说的话,再说明白些…”
裴观雪态度强硬,徐迎稚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人重重来了一下,难道真的要在这抚安司被这个裴小侯爷抓扯着,将所有秘密都抖落出来吗?
徐迎稚感到一阵眩晕,干脆又沉默了。
过了小会儿,闵勖之又进来了。
他还端了一碗粥,递到了裴观雪面前:“二爷,吃点东西。”
裴观雪接过,问他:“元七到了?”
“回来了,都问过了。确实…”
闵勖之故意拉长了声音,睨了徐迎稚一眼,“徐公子没说谎,全都对的上。”
裴观雪吃了几口清粥,徐迎稚也不开口,屋子陷入了沉默之中。
闵勖之上前询问。
“二爷,还要不要继续审问他?”
裴观雪盯着徐迎稚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缓缓起身,说道:“不必了,让小甲送徐公子去厢房歇息吧。”
“那我们…”
“去汝昌县主府,请县主。”
徐迎稚忽然慌了,他大喊大叫起来:“裴二!你!你不能…不能去抓我妹妹!”
闵勖之转过头去看着徐迎稚:“看不出来,你还挺护着你妹妹的!”
徐迎稚咬紧牙关,低吼道:“我告诉你!我妹妹不可能和那个书生有关系!更不可能杀人!因为…因为迎箬她…”
“她…”
“她什么?”闵勖之忍不住也跟着紧张起来。
徐迎稚闭上眼,满脸决然,无奈的长叹了一口气。
“迎箬她…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闵勖之瞪大了眼睛,嘴大的都能塞下一个拳头。
“不…不不不…不喜欢男人?”
裴观雪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徐迎稚垂头丧气的:“就是这样…所以你说她和什么书生有牵扯,还杀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对了!你不是说那个厨子说过,有人找他要那个什么菌吗!肯定那个人就是凶手啊!你没仔细审审吗!”
“抚安司做事还要你教?”闵勖之哼了他一鼻子气儿,又和裴观雪对望一眼,从他眼中读出了无奈。
庆王府那边来的人说的很明白:厨子交代的清楚,是有人要过黄覃盖菌,可是那日的人实在太多,他实在是记不住那人了,究竟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裴观雪将徐迎稚扶了一把,“委屈徐公子了,我安排人送你去厢房。”
“我还不能走?”徐迎稚脸色灰败,将裴观雪的手甩开了。
“暂时不能。”
…………
后院落叶铺地,裴观雪一脚一脚踩着落叶,发出些嘎吱声响。
“二爷,现在咱们将徐迎稚留在抚安司当贵客,然后呢?就在这里踩树叶玩儿?”
闵勖之抱着手臂,距离裴观雪三步之遥。
裴观雪抬眸,轻笑说:“你说凶手如果既不是汝昌县主,也不是徐迎稚,那到底会是谁呢?”
闵勖之也笑:“二爷心中既然有猜想了,为什么还不动作呢?”
“我有了什么猜想?”
“与汝昌县主府和徐公子都关系莫测,能拿到花帘纸,能碰到他们兄妹二人贴身的玉佩,能得到平常侍女不易得到的东西…”闵勖之眼神微凛,目光严肃,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倒宁愿是我自己想错了…”
裴观雪有些诧异,“为何?”
闵勖之抿了抿唇,缓声说:“因为,书院的凌山长告诉我,单茗丰曾说过,他是要和他的茵茵姑娘成婚的…”
裴观雪微愣,又流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不知是嘲弄还是讥讽,总之有些莫名,不好辨别。
“今日歇歇,你也前前后后的累了挺久了。”
裴观雪转身,闵勖之追问道:“那汝昌县主府那边…”
裴观雪看了眼天色,轻声道:“不急。”
翌日,不到晌午的时辰,徐家大公子被抓进了抚安司的消息不胫而走,传的满城风雨,众说纷纭,汝昌县主又朝东宫递了牌子,可久等不到太子妃的回信。
一怒之下,便打算带人去抚安司直接找裴观雪要人。
可不料,晚膳的时间刚过,汝昌县主正要出门,小门房便来禀报。
“县主,有贵客到了。”
“贵客?”汝昌县主有些激动,忙问道:“可是大姐来了?”
小门房摇头。“不是,是抚安司的裴小侯爷。”
汝昌县主脸色一变,怒道:“什么贵客!我还没去找他,他倒是敢自己找上门来了!好!我倒要去问个清楚,他裴观雪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