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上三楼,闵勖之目光落在一排排紧闭的房门上面:“走,跟我来。”
越往上走,耳边面红耳热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元七绷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跟在闵勖之后面。
“咱们这么扒人家门缝合适吗?”
“合适啊。不然你还能怎么?大声敲门,还是吼一声抚安司办案?”
两人小心翼翼的凑着屋子扒门缝,场面有些滑稽。元七没进过这些地方,更没干过这档子事儿!
再看闵勖之,自然的像这儿是他家一样,刚才怎么有脸跟二爷说他从不逛窑子的?!
“闵勖之,你没少来这些地方吧!”
“来啊,不过以往去的都是后院安堂。这前头,我还真没来过呢?”闵勖之一边答话,一边又悄悄的扒开了一道门缝。
“安堂?”元七明白了,“是不是和抚安司的静堂一样,放死人的地方。”
“聪明。”
突然,有两个跑堂上楼来便看见这鬼鬼祟祟的两人,喊道:“哎!你们在哪干什么?!三楼全是贵客!没有允许不能上来!”
闵勖之和元七对视一眼拔腿就跑。
“来人啊,抓住这两个淫贼!”
“元七你等等我!”闵勖之眼见这就要被抓上,元七转过身一把揪起他衣领,两人冲进一间屋子,里面还在办事的男人吓得从床上滚下来。
“你!你们干什么!?”
两人撞开窗户门一跃而下,顷刻间混入拥挤的人流之中转瞬间消失不见。
小巷子里,两人喘着粗气靠在墙上相视而坐。
看着看着,突然都笑了起来。
元七道:“都怪你!淫贼!眼看就能找到徐迎稚了!”
闵勖之拉着破烂衫的长袍扇了扇风,喘了几口气,才慢慢说:“不着急,既然徐迎稚就在那三楼的雅间里,按他的办事速度,估计咱们现在回去等在大门口还能蹲到他。”
“你可真能耐,连别人办多久事都能算出来。”元七翻了闵勖之一个白眼。
闵勖之有口难言,想到昨天他和裴观雪蹲房梁上听了一整出的活春宫,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哎呀,都是男人,男人自然了解男人。走走走…”
觥筹交错千杯少,月灯孤影照双人。
红漪馆内热闹声还未消停,而在红漪馆对面,一间歇了业的包子铺前,却一左一右地蹲着两人。
“哎呀,你蹲过去点,屁股咋这么大个?”闵勖之挤了元七一下,元七按捺着想掐死闵勖之的冲动,还是将位置挪开了些。
“真不知道二爷到底看上你什么!让你当仵作,你就老实待在司里做仵作行了呗!”
“这不是司里没有尸体给我验吗?能者多劳…我不介意的。”闵勖之手一摊,元七啪的一巴掌落了上去,“我介意!”
“哎哟你能不能轻点!你也知道我就那点三脚猫功夫,哪里经得起你这么摧残…”
星星点缀夜幕,陆续有人从红漪馆出来,却没有徐迎稚的身影。
闵勖之伸手去扒元七。
“七啊…我脚麻了。”
“你怎么屁事这么多!”元七一把将闵勖之拉了起来。
元七到底跟了裴观雪这么久,办的差事儿多了去了,这种蛰伏任务处理起来就是得心应手,但闵勖之就不同了,蹲墙角久了就蹲得他龇牙咧嘴的。
“这哥们怎么还不出来?干事儿这么猛的吗?”
元七瞪了他一眼:“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粗俗?”
“我?我说话粗俗?行,我文雅点,我说…这位兄台,实在是举枪不倒!坚持不懈!”闵勖之伸出手,冲着夜空竖了个大拇指
下一瞬胳膊便被元七拽住!
“来了。”元七锐利的目光一眼便锁定住了徐迎稚。
一群人从红漪馆出来,徐迎稚应该喝了不少酒,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走得摇摇晃晃的。
元七目光扫了一圈:“这里人还很多,不能在这里动手!来之前我探过路,要回徐府,必定会经过轩亚小路,走!我们先跟过去!”
“行。”
很快,路人的喧嚣和摊贩的叫卖声逐渐远去,树木的剪影大片大片铺在地上,风摆竹林的沙沙声不断被送进耳朵。
徐迎稚和同伴们告了别,各自分散了方向,徐迎稚独自走向了轩亚小路,要回徐府,这里是条捷径。
突然!徐迎稚只觉得后背一凉,听见一阵破空声,转过头瞳孔陡然间放大。
元七抬手就要击在他脖子上,一柄长刀忽然朝他飞过来。
元七不得已在空中翻转一圈落地,徐迎稚瘫软在地,他身后冲上来四个穿着一模一样的男人挡在面前。
看样子是没法悄悄的将徐迎稚请回去喝茶了。
元七只好亮出腰牌,声音变得无比的冷酷:“你们是什么人?抚安司办案,无关人等速速回避!”
那四人却齐齐朝徐迎稚行了个礼:“属下拜见公子。”
徐迎稚这才看清原来是家中的护院,他脸上的惊恐之色立刻消失,吼道:“还拜什么拜?还不扶爷起来?”
徐迎稚在护院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拍了拍自己月白色袍子,趾高气扬地望向元七。
“原来是抚安司的人,怎么?不认得爷?敢在爷面前这么狂?”
元七拱手:“多有得罪,属下不过是奉令,想请徐公子跟我们走一趟。”
徐迎稚冷哼一声,嘲讽道:“想让我去你们抚安司?可以啊,叫你们裴二爷亲自过来请吧。请我过去,我好好和他聊聊,毕竟你们抚安司胡乱抓人的臭毛病早就该改改了。”
徐迎稚径直转身:“走!我们走!”
拦路上,是闵勖之展着手:“徐公子,虽说二爷不在这里,可他是我们的上司,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一定要请您回去喝杯茶,您这不跟我们走,我们回去也交不了差啊,就请您怜悯则个?”
徐迎稚瞪着眼看着闵勖之,心道这人哪里来的怪胎!
“滚开!敢拦爷的路!抚安司什么时候又多了你这号怪物!”
话音未落元七飞身冲过去扶住闵勖之,守在徐迎稚身边的几个护院便要动手,元七推开闵勖之,拔刀迎上,淡声道:“徐公子,得罪了。”
那四名护卫被元七三下五除二地打到一边。
徐迎稚见势头不对拔腿就跑,闵勖之绕到他前面伸脚一拌,徐迎稚当即摔了个狗啃泥。
“徐公子,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啊?”
“你…你们…你们到底要干嘛!”
闵勖之动了动手腕,笑道:“嘿嘿,说了嘛,请您去喝茶!”
砰的一声,闵勖之一掌劈向徐迎稚后颈,将人打昏了过去。
“阿七,走了!”
元七跟在闵勖之后面,顺势推着闵勖之后背上的人,飞快的潜入了巷子之中。
“公子!”
四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往前追,但哪里还能找得到两人的踪影。
“王哥,现在怎么办?”
那汉子一咬牙:“还能怎么办!没听到他说自己是抚安司的吗!去县主府找县主!”
是夜,县主府上灯火通明,汝昌县主披着水红色披风,长发垂下,俨然是快要入睡了被人吵起来的。
她面容冷峻眉头紧锁。
“你说是抚安司的人带走了大哥?”
“千真万确,属下亲自听到那人自报家门,说是抚安司的人办事。”
“那人的身手了得,好像就是侯爷身边的元七,另外还有个愣头青一样的小子,没见过。”几人讲着当时的场景。
汝昌县主纤纤玉指扣在桌上:“我大哥不过就是去花诗会帮我看画,这犯了什么法?抚安司是越发的横行霸道了,莫名其妙就敢拿我们徐家的人,来人,备轿!我要去抚安司,让侯爷放人!”
“县主且慢。”一直站在汝昌县主后面的侍女抬起头,分明就是那天偷偷和徐迎稚在书房苟且的那位。
“青花,你想说什么?”
“县主,那裴观雪既然敢莫名其妙的抓了大公子,根本就没把县主没把徐家放在眼里,就算县主您现在亲自过去,只怕也难将大公子救出来.......”青花一脸沉重,提醒道:“依奴婢之见,这事儿,怕是只有请太子妃出面了…”
太子妃…
汝昌县主为难了,“可是这么晚了,为了大哥的事儿进宫去打扰大姐。回头又害得大姐与太子吵架可怎么好?”
青花急的都快掉眼泪了。“县主,您怎么这么糊涂?太子与太子妃是夫妻,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自有办法。可若是再耽误下去,大公子在抚安司里…万一…”
青花捂着胸口,都不敢往下想了。
怯生生的:“抚安司里头那么多折磨人的刑罚,那位侯爷又是个不讲情面不认人的…万一…”
如一桶冷水泼醒了汝昌县主,她忙不迭的点头:“对!你说得对,来人备轿!本县主要去东宫!”
抚安司那边,徐迎稚被人一盆冷水从头淋下,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幽暗潮湿的审讯室。
灰暗的墙壁上挂着了沾满血迹的刑具,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味熏得他一阵干呕。
裴观雪坐在椅子上,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