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人说我越俎代庖，难不成依照陈大人的意思，凡事就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身为朝廷命官，难道要如同陈大人这般，学会明哲保身？可陈大人似乎也并没有学会这一点，不然你陈家的子侄辈，是如何在户部为官的？陈大人何时兼顾了吏部的职责？”
姜婴的话，问得陈沛老脸泛红，指着姜婴想说什么的时候，姜婴却已经不和他对线了。
她转头看向蹦跶得正欢的御史。
“各位御史大人，闻风奏事，弹劾本宫倒是勤快，怎么就没听说那些纨绔子弟欺压百姓，残害女子性命呢？”
“莫不是你们的眼睛都长在本宫身上，死死盯着本宫这个女子，想着如何从本宫的身上撕下一层皮来，又或者，你们根本就不关心这天下的女子过得如何凄苦，只管自己的官运亨通？”
御史们就比陈沛的嘴皮子更流利了许多，还有来有回地跟姜婴对了两局。
不过翻过来调过去，意思也只有一个。
那些纨绔子弟有错，难道姜婴就没错了吗？
他们有错，该由大理寺和刑部调查，轮不到姜婴一个郡主来管，不管是郡主还是女史，以她的官职，都没有资格管这种事。
姜婴冷哼一声，“御史台闻风奏事，听的风倒是空穴来风，本宫何曾是管这些闲事，本宫昨天是向陛下告御状的，本宫身边的人被欺负，本宫身为郡主，若是不能替她撑腰，岂不是太无能了？”
“试问，这位御史大人，如果是你的义妹被人欺负，你会坐视不理吗？”
那御史脸色一沉，这问题，他属实是不好回答，若是不管，要被人说薄情寡义。
可若是管了，那他今日弹劾姜婴，就是无稽之谈。
他想避而不答，但姜婴岂会给他这个机会？
“怎么？”姜婴脸上带着笑意追问：“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就在此时，一个方脸官员站出来，“不知郡主何时认了义妹，下官还未曾恭贺郡主。”
他说恭贺是假，他这话一出，那被姜婴堵得无话可说的御史也找到了突破口，“郡主说那女子是你的义妹，可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陛下面前胡言乱语，可是欺君之罪！”
姜婴的脸色森寒，这些人还真是，为了将她扳倒，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但她可不是这么容易屈服的。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陛下也是知道的，谢家还没落魄时，本宫就唤谢芸为小妹的。”
那时，她唤的是谢小妹。
韩青云是知道的。
那算不上什么结拜，只是打算他们这一拨人里，谢芸是年纪最小的，大家见了她都会叫一声谢小妹。
但此时姜婴被满朝文武围追堵截，向他这个皇兄求助，他如何能看她孤立无援。
“不错，是年少时候的事了。”韩青云说。
他这么一开口，姜婴心里就有底了，连和朝臣辩驳都更加有底气了。
既然已经试探出韩青云是站在她这边的，她还有什么顾忌？
“诸位大人是要为那几个纨绔子弟说话吗？可是开国先祖曾经有言，但凡在朝为官者，不得欺辱女子，还曾经立下女子皆可参加科举入朝堂的祖训，怎么到了诸位大人这里，女子入朝为官，就成了牝鸡司晨了？”
姜婴笑眯眯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官员，说出的话却冷得像是能将人的骨头都冻裂，“还是说，各位大人是在质疑开国先祖？你们想造反吗？”
敢说她欺君，那就来解释解释造反的事情吧。
本朝开国之初，朝中确实是有女子为官的。
当时的皇后娘娘，还曾经在前朝官居丞相，是后来与开国先祖心意相通，才掌了凤印，为陛下管理后宫。
两人琴瑟和鸣，即便是入了后宫，先祖也没说过后宫不得干政这种话，反而还经常当众称赞皇后娘娘的才能。
但女子为官，确实有许多限制，女子要怀孕生子，朝廷政务繁忙，很多女官在成亲嫁人之后，就辞官回家了。
这也就导致了朝中女官越来越少。
倒是军中的女将不少，要么是跟随父亲，要么是跟随夫君上阵杀敌，总要被称赞一句巾帼英雄。
只可惜，该论功行赏时，这些人的功绩，总是要她们的丈夫或者父亲分走一大半，谈及她们本身时，多是说谁之女，谁之妻之类的，连自己的名讳都很少出现。
姜婴当众搬出祖训，算是彻底堵住了满朝文武想让她辞官回家的念头。
但，那些人就此作罢，姜婴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们。
“各位大人若是没什么话说，那接下来就听本宫说说吧。”
姜婴从袖中拿出一个账本，“各大世家官官相护，将朝中所需之物，从各家的铺子手中低价买入，高价报账，博得私利近六成，臣妹怀疑他们有谋反之心，还请陛下彻查！”
她将账册高高举起。
韩青云早就知道姜婴在调查此事，但是他没想到，姜婴竟然会在此时将这件事情捅出来。
看来这满朝文武，今日闹的这一遭，是把姜婴给惹毛了。
但此事事关重大。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他身为皇帝，又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官员们私下里的勾当。
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小来小去的利，他并不介意这些大臣们沾一点。
让他们吃饱了，才有力气给他当差。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原因。
涉事的都是世家大族，要么就是高官权贵，要想动他们，并不容易。
哪怕他是皇帝，也不可能一次性将这些世家大族全部连根拔起。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这话并不是夸张。
本朝很多世家，都是前朝就在的，建国时他们的先祖也是跟着开国皇帝打过天下，立过赫赫战功的。
还有些世袭爵位。
真要查下去，抽丝剥茧，怕是整个朝堂都没有干净的人了。
可姜婴给的罪名是“侵吞国库财产，意图谋反。”
他身为皇帝，若是连这种罪名都能无动于衷，这大景的江山，还不如拱手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