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腐化我
蜂蜡凝固时2024-10-08 20:354,471

  拜昨晚郁杉所赐,尽管折腾到凌晨一点才回家躺下,施墨白还得咬牙六点就从床上弹起,一边洗战斗澡一边还在琢磨,这个「斯文败类」为什么会约自己周六早八逛展会?

  他不知道他现在是自己最大的嫌疑人么?

  其实昨天晚上郁杉那句「企业对于资本来说,算是乙方」并不准确。

  企业之于投资公司来说,不算乙方,也不算甲方,双方地位会随市场环境和项目价值变化而随时反转。或许有些电视剧或小说为了抓人眼球,企业会千方百计地讨好投资经理、甚至上演道德崩坏的狗血情节,但这在现实中已经越来越少见了。毕竟,如今的投融资市场早就过了那个野蛮生长的时代。

  现实其实更加残酷。一旦企业开始秀三观下限,市场上主流的投资公司都会直接选择遁逃,消失得比渣男还快。原因很简单:大部分需要不择手段跪舔资方拯救的企业,往往本身就有严重的经营问题,哪还有什么投资价值?

  现在这个大环境下,「我想要你收益你想要我本金」的事情多了,投资经理才不敢再为一己私欲让公司赔上大钱,不然自己也得滚蛋。

  某种程度来说,投资人选择投什么公司,也是个人品味的象征。只有那些不入流的资方想要与劣质企业共谋骗钱的时候,才会苍蝇闻屎,一拍即合。

  而面对一些处在热门赛道的明星企业来说,资方简直卑微到尘埃里。施墨白不是没见过某个MD(董事总经理)为抢一家科技公司的投资份额,创始人轻飘飘一句话,MD就跨洋飞行三十多个小时去当舔狗,只因这家企业手握足以改变时代的突破性技术。

  所以,眼下的状况让施墨白很矛盾。

  从投资经理的视角出发,景非渊的KTL技术看上去似乎很有潜力,虽然暂时没有数据佐证,但也值得持续跟踪。可是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他在被自己调查期间,不去花时间好好应对,反而直接约自己第二天一早见面……到底是什么花招?

  她忽然想起何静柔之前评价他的一句话,「估计背地里也使了不少手段,不然怎么讨得到富婆欢心?」,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自己虽然不是富婆了,但好歹也是他的股东,难道他是想趁机用美男计腐化我?

  可是她又觉得不太对劲。要真如此的话,他不是应该请自己吃豪华大餐或者看浪漫电影之类的么,逛医药展会算怎么回事啊?

  百思不得其解,她只好提醒自己:务必谨慎应对,绝不能中了他的奸计。

  昨晚睡前她已经查了展会的资料,地点很远,规模很大,去年光是参会人数就超过十万人,于是她果断挑了一套灰白色调的休闲服和运动鞋,加一个双肩包,轻装上阵。

  又纠结起要不要化妆。昨天见景非渊时自己几乎完全素颜,今天如果化妆,会不会让他多想?不过转念又想,对方一个傻直男,估计根本分辨不出,化妆是为了自己开心,就,还是化一下吧。

  六点五十打车出门,路上要一个小时,她从包里掏出电脑,在车后座继续研究非策生物的资料。

  等出租车开到上海国际博览中心附近时才七点四十,由于从全国各地赶来参展的人太多,乌央乌央的人群占了一半车道,车速不得不慢起来。

  施墨白见状,收拾好东西,对司机说:“师傅,不用到博览中心入口了,麻烦往前开一百五十米,沿着一棵银杏树向右拐,把我放在那里就行,谢谢。”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姑娘,你路还挺熟啊,经常来这边么?”

  “嗯,以前常来。”

  幸好提前下车,施墨白步行很快到了展会入口,估摸着按现在这个路况,景非渊怕是要迟到,于是便进了一家附近的便利店,本来还想买个包子当早饭,结果参展人太多,包子居然全都卖光了。她叹了口气,只好买了一包无边白吐司,又掏出电脑,坐在靠落地窗的角落位置,仔细研究起爆料pdf的关键内容来。

  她罗列了一连串的关键问题,打算一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听清楚。可不知为什么,目光却总是会落到那张偷拍照上,盯着两人的背影,思绪飘远。

  这时,忽然有人敲了敲她身旁的落地窗玻璃,“咚咚”两声,吓了她一跳。

  她猛地转头一看,没想到却看见一张温暖的笑脸,是景非渊来了。晨光从他背后照过来,他的头发泛出一层柔软的金色,像一只可爱的毛绒玩具。他穿着套头卫衣和牛仔裤,脚上是一双深蓝色帆布鞋,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看上去学生气十足。

  他从门外绕进来便利店来,施墨白赶紧把电脑屏幕合上,有些意外地问:“景总,你已经到了?”

  “我早就到了。吃早饭没?”景非渊举起手中的塑料袋,里面居然是满满一大袋的包子。

  施墨白这下知道便利店的包子都是谁买走了,惊讶道:“这么多!……不用了,我吃过了。”

  “噢,那就留着中午吃吧。”他仍是笑,把塑料袋扎紧,塞进一个巨大的书包里。

  她心里却咯噔一声。

  这架势……怎么有点像农民工进城,中午不会要自己和他一起蹲在角落啃包子吧?

  “你渴么?我这里有水。”景非渊从包里掏出两瓶矿泉水来。

  “没事,我不渴。”

  “那你困吗?我这里有咖啡。”他手里又变出两杯咖啡。

  施墨白昨晚睡得太晚,还真有点困,便接过了咖啡,说:“那谢谢了。”

  “不客气。我们走吧。”他重新背好了包。

  “嗯。”施墨白也冲他一笑,心里却想,真是个骨骼清奇的男人。

  这类大型活动的安保比较严格,随身物品得过安检,还要刷身份证进入,进去后又要分发不同人群的吊牌,导致展会入口处挤满了人。有些是团队集体行动,一下来了几十人,人群不得不推来搡去的。

  景非渊估摸了下现场状况,对施墨白说:“你跟在我后面,别被挤到了。”

  “哦,好。”施墨白便退到他身后,有些时候,个高肩宽的体型优势就是绝对优势。看着他走在前面不时被人挤到,还往后伸着胳膊保护自己,她心里有些感动,可旋即又想到那张照片,他和屠南惜在一起时,也正是这个背影,感动便立马消失。

  两人跟着人群一点点往前挪,前后左右都是人,好像在逛医药主题的迪士尼乐园。

  忽然这时,旁边有个人大声喊着“我身份证掉了!你踩我身份证了!”,然后直接推了一把施墨白,她一下重心不稳,往前一扑,好在景非渊瞬间反应过来,及时勾住了她的腰,才避免她跌倒后被人踩踏的惨剧。

  “呼……好险。”施墨白吓得心脏狂跳一阵,紧紧抓住景非渊的手臂没放。

  等两人同时反应过来,才迅速弹开,心跳却又猛地加速了一阵。

  “咳,谢谢了。”施墨白说,白皙的脸上浮出一抹绯红。

  景非渊低头一笑,说:“你拉着我走吧。”

  施墨白嗯了一声,拉住了他已经磨白了的书包带子。

  博览中心的展区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米,一共分三个楼层,每一层的摊面巨大,按医药细分行业又分成很多不同区域。两人商量了一下,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朴素原则,索性逛个通透,或许能碰撞出一些新的思路。

  展区最核心的位置当然是归全球头部的MNC(跨国企业)药企的,那些号称「宇宙第一大药企」的P司、「肿瘤巨头」R司、「减重霸主」的E司和N司、「痱子粉公司」的J司等等,都开设了展台,推介各自的重磅产品。

  施墨白和景非渊一路看一路点评,一开始还有药企工作人员上来热情介绍,后来发现这俩人比他们还专业,也就逐渐沉默了,开始警惕他们该不会是对家派来的间谍吧。

  等走到吉利德的红白色展台,景非渊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家公司。人们总会说,药企绝对不会让一种疾病消失,这样他们就赚不到钱了,但是吉利德的索磷布韦和吉三代就是几乎治愈了丙肝这种疾病。”

  施墨白想了想,说:“从药物本身角度来说,索磷布韦和吉三代的确很伟大。吉利德甚至因为丙肝患者越治越少,导致相关收入大幅缩减。不过故事总是有两面性的,你有没有研究过关于索磷布韦的定价争议?”

  景非渊摇摇头:“定价方面?这我还真没关心过。”

  她就知道他不知道,微微一笑,接着说:“索磷布韦最初在海外上市时,每疗程是8.4万美元的高昂价格,远超当时其他丙肝治疗方案的费用,这在当时引发了公众的强烈抗议。后来随着时间推移,国内市场专利到期、高质量仿制药的突破以及医保谈判等,价格下降了90%以上,这才让更多患者受益。”

  景非渊没有打断,认真听着她说。

  “一项有效药物的定价到底多高才算合理?从成本角度来看,索磷布韦其实是吉利德花了110亿美元收购一家公司得来,之后又投入了约20亿美元进行后续研发,总投入是一个天文数字,整个研发过程更是耗费十余年的时间。如果这么高的投入无法获得足够收益,甚至收不回成本,会发生什么?人的天性就是逐利的,长期来看,药企的研发动力就会不足,新的重磅药物难以出现,最终损害的是人类本身的生命利益。当然,尽管药物研发关乎人类生命,却无法自上而下来主导设计,历史也一再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一款药物真正走向市场后,会面临非常多复杂的问题,甚至会反过来影响研发本身。”

  “有道理。”景非渊承认,“可能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只想做一款能治疗疾病的药物。关于市场的问题,我还真没怎么考虑过。”

  施墨白一笑:“正常,你是科学家,非策生物现在也还处于研发阶段,没必要分心考虑这些。不过,如果非策想要长久发展下去,未来也必将面临这些问题。”

  “嗯,你说的是。”景非渊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说,“施老师,希望你能对我们公司多多指点哦。”

  “景老师客气了,谈不上指点,瞎聊几句而已。”

  紧跟着MNC的是国产创新药区域,国内创新药虽然起步晚,但是发展速度飞快,这些年逐渐有企业走出去,甚至将中国的创新药卖到了全球。

  两人在这一层的展区兜兜转转,一边谈研发,一边说市场,两个人都觉得很有收获,还是俊男靓女的组合,一路回头率很高。

  走到一个体外诊断的展台时,施墨白落后了几步,几个姑娘围了过来:“小姐,欢迎了解一下我们新推出的IVD试剂……”

  施墨白看了一眼,说:“这个我之前已经了解过了,谢谢。”

  她正要走,没想到一个扎马尾的姑娘一下拉住了她:“姐姐留步!其实……我是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施墨白一疑,抬头张望,景非渊已然不知走哪去了。

  “其实我注意你们好久了……”马尾辫姑娘嘿嘿一笑,说,“跟你走在一起的那个男生,是你的同事还是同学?”

  施墨白一听,心想,怎么就没点别的误解?于是故意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不是同事,也不是同学。他呀……是我的嫌疑人!”

  马尾辫姑娘一听这话却撇了撇嘴,说:“什么嫌疑犯啊,好土,芳心纵火犯是吧?”

  “不是……是真的,我骗你干嘛!”

  “哎呀,帮我叫他过来一下嘛姐姐,我朋友刚才对他一见钟情了,想认识一下。”马尾辫姑娘指指身旁的短发姑娘。

  短发姑娘一听这么说,立马作势打马尾辫,害羞地说:“哎呀不要乱讲嘛!就是有点好感!”

  施墨白见状,十分无语,可两个女孩左右两边几乎把自己架住,只好拨微信电话给景非渊,叫他回来。

  景非渊过来时还一脸紧张的模样,一见施墨白,惊喜地说:“我还到处找你呢!你怎么在这儿,IVD有什么可看的吗?”

  没等施墨白说话,两个姑娘立刻上前攀谈起来。

  “帅哥你好,你是做什么行业的?”马尾辫主动开口。

  “啊?呃……我是做细胞治疗的。”

  “细胞治疗是什么呀?是中药还是西药?”短发姑娘也突然好学了起来。

  “细胞治疗不分这个。你想想,几十亿年前细胞诞生的时候,连人类都没有,怎么会分什么东方和西方?我个人认为应该用现代医学和古代医学进行划分更加恰当,因为无论是中药还是西药,都有过混沌发展的年代,也都走到了现代化的道路……”

  “哦!原来如此呢!”马尾辫很捧场。

  “你懂的好多哦!”短发姑娘更加大力地捧场。

  施墨白已经被他们挤到了一边,越听越生气。心想,这男的明明刚才连商业化都搞不明白,在这骗小姑娘的逻辑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了,赌气走到隔壁展台,忿忿地,假装研究产品。

  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景非渊才过来,满面春光地对她说:“施老师,太好了,谢谢你的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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