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景非渊反应神速，电光火石间，长臂一伸，稳稳勾住她的腰，这才堪堪避免了她在人潮中跌倒被人踩踏的惨剧。
“咻……好险！”施墨白吓得心脏砰砰狂跳，下意识抱紧了景非渊的手臂。
“咻……是哦。”景非渊也心有余悸，牢牢揽住了施墨白的腰。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同时反应过来，迅速弹开。
危机解除，可心跳却又莫名加速。
“谢了。”施墨白低声说，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景非渊温和一笑：“没事。你拉着我走吧，这样安全。”
施墨白嗯了一声，乖乖扯住他那根已经磨白了的书包带子。
博览中心的展区面积超过三十万平方米，一共分为三层，每一层摊面巨大，按医药细分领域又分成很多不同片区。两人一商量，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朴素原理，决定从头到尾逛个通透，没准能碰撞出一些新思路。
展区最核心的位置当然是属于全球头部MNC（跨国药企）的，那些号称「宇宙第一大药企」的P司、「肿瘤巨头」R司、「减重霸主」的E司和N司、「痱子粉公司」的J司等等，个个都摆出了豪华站台，推介各家的重磅产品。
施墨白和景非渊一路参观一路点评，刚开始还有药企工作人员上来热情介绍，后来发现这俩人比他们还专业，也就逐渐沉默了，甚至开始警惕：他们该不会是对家派来的间谍吧？
等他们走到吉利德的红白色展台时，景非渊停下脚步，说：“这是我最喜欢的药企。人们总会说，药企绝对不会让一种疾病消失，否则他们就赚不到钱了，可吉利德就是对这种说法最好的反驳，因为他们的索非布韦几乎治愈了丙肝，堪称是医药史上的里程碑药物。”
施墨白点了点头：“从药物本身的角度来说，索非布韦确实很伟大，甚至因为药效太好，丙肝患者越治越少，导致吉利德自己的收入大幅缩减。不过，故事总是有两面性，你关注过这款药物背后的交易么？”
景非渊摇头：“我只知道索非布韦的分子式很美，交易的事还真没关注过。”
施墨白就知道他不知道，微微一笑，说：“索非布韦并非是吉利德自主研发的药物，而是他们收购Pharmasset而得，那是一家只有几十名员工的小公司，从没有任何一款药物上市，虽然核心在研药物的临床数据亮眼，但要想推进后续临床还需再烧数十亿美元，以Pharmasset本身的财力和实力，根本难以为继，所以创始人权衡再三，决定把药物卖给吉利德。吉利德为此花费了110亿美元，这在当时创下了biotech的全球最高收购记录，也引发了一场巨大的争议。”
景非渊追问：“什么争议？”
“业界不相信一家像Pharmasset这样的小公司有能力做出治愈丙肝的重磅药物。彼时他们已经亏损近一亿美元，只有二期临床数据，三期临床还需要三至五年，且失败率极高。若是失败，吉利德的上百亿美元就全都打了水漂。所以当吉利德宣布这一收购后，股价应声下跌，市场质疑声不断，甚至认为他们会从此走上末路。”
“结果证明，吉利德赌赢了。他们的眼光太厉害了。”
施墨白说：“是啊。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吉利德成功将索非布韦推向市场，上市后第一年的收入就高达123亿美元，他们也一跃成为全球十大药企之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施墨白顿了顿：“只不过，索非布韦的名字从此只与吉利德挂勾，而药物最初的研发者Pharmasset却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没有患者会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连大多数研发者也不知道他们。”
景非渊一怔：“还真是……看来我的思路太局限了。”
施墨白耸耸肩：“正常，你是科学家，非策生物现在还处于早期研发阶段，没必要分心考虑这些。不过，如果你们想要走得更远，未来也一定会面临这些问题。”
景非渊看着她，双眸亮晶晶的：“施老师，希望你能多教教我，我也需要走出舒适圈，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施墨白一笑：“客气了景老师，谈不上指点，随口瞎聊几句而已。”
紧挨着MNC的是国产创新药展区。国内药企虽然起步晚，但发展迅猛，近些年有不少企业走出国门，将来自中国的创新药推向全球。
两人在展区兜兜转转，一个人谈研发，一个人说市场，互相都觉得很有收获，且是俊男靓女的组合，一路回头率很高。
当走到一家体外诊断公司的展台时，施墨白慢了几步，几个姑娘迅速将她围住：“小姐，欢迎了解我们新推出的IVD试剂……”
施墨白扫了一眼，礼貌回绝：“这个我之前已经了解过了，谢谢。”
她刚要走，一个长发姑娘却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说：“姐姐留步！其实……我是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施墨白随口接话，四处张望，却没找着景非渊的身影。
长发姑娘嘿嘿一笑：“我注意你们好久了……那个跟你一起的男生，是你的同事还是同学？”
施墨白顿时心想，怎么就没点别的误解？于是故意神神秘秘地说：“不是同事，也不是同学。他呀……是我的嫌疑犯！”
“嫌疑犯？！”长发姑娘先是一脸惊愕，旋即却撇撇嘴，“什么嫌疑犯啊，好土。芳心纵火犯是吧？”
“不是，是真的嫌疑犯，杀猪盘那种！”施墨白哭笑不得，“我骗你干嘛！”
“好好好，那你叫嫌疑犯过来一下嘛？我朋友刚才对他一见钟情，想认识一下！”长发姑娘指了指身旁的短发姑娘。
短发姑娘顿时羞得跺脚：“哎呀不要乱讲嘛！他就是有点像我的前任！”
施墨白彻底无语，可两个女孩一左一右将她夹紧，无奈之下，只好给景非渊拨微信电话叫他回来。
景非渊赶回来时还一脸紧张，一见施墨白，终于松口气：“我到处找你呢！你怎么在这儿，IVD还有什么可看的吗？”
没等施墨白开口，两个姑娘已经热情迎上：“帅哥，你是做哪个领域的？”
景非渊被问得一愣：“呃……我是做细胞药物的。”
长发姑娘突然十分好学：“细胞药物是什么呀？是中药还是西药？”
景非渊解释：“细胞药物不分这个。你想想，几十亿年前细胞诞生的时候，连人类都没有，怎么会分什么中药西药？而且我个人认为应该用现代医学和古代医学进行划分更加恰当，因为无论是中药还是西药，都有过混沌发展的年代，也都走到了现代化发展的道路……”
短发姑娘很捧场：“哦！原来如此呢！”
长发姑娘更加大力地捧场：“你懂得好多哦！多教教我们嘛！”
“呵呵……也没有啦……”景非渊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
施墨白已经被他们挤到一旁，孤零零站着，越听越生气。
她心想，这男的明明刚才连药物交易都完全不懂，这会儿骗小姑娘的逻辑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了，气哼哼地走去隔壁展台，假装认真研究产品。
足足等了十多分钟，景非渊才满面春光地走过来：“施老师，太好了，谢谢你给我介绍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