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杉和柳洱拉拉扯扯离开餐厅后,郁杉有些郁闷,一路憋着不说话。
柳洱几次试图发起对话都失败了,只好晃着她的衣角说:“郁大律师,快理一理我嘛,你的被告真的不知道犯了什么错。”
说完,他快步堵到郁杉面前,弯腰凑近她的脸,用小狗似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郁杉瞅着眼前这个男人,身材和颜值都无可挑剔,奈何真的长了个狗脑子。
不过她原本也没指望两人有什么长远发展,便也懒得和他置气,只说:“之前我问你带谁来,你为啥不说实话?”
柳洱急忙解释:“我没有故意骗你!我是真的不懂嘛……”
郁杉气得在他胸口锤了一拳。
锤完,她自己倒脸红了。
好结实的胸肌哦。
瞬间就气不起来了。
又瓮声问他:“你和魏司仁很熟么?”
“还行吧。我大学离司仁哥的大学很近,我妈的姨舅的邻居正好认识他妈的小学同学,就叫他帮忙照应一下。司仁哥对我挺好的,所以我才想给他介绍女朋友。”
柳洱说完,眼角红红,嘴角也耷拉下来,像足了做错事的金毛。
郁杉瞬间心软了,又想对方毕竟比自己小好几岁,遂摆摆手说:“好啦,我没生你气,而且错的人也不是你。”
柳洱很困惑:“你觉得司仁哥人不好?可我觉得他和墨白姐很配,刚才相处得多和谐呀!”
郁杉简直讶然:“……和谐在哪?”
在她看来,刚才那俩人明明都差点打起来了啊。
“因为他俩说话都非、常、无、聊!”柳洱想起来就脑壳痛,“一堆专业术语,听得我直犯困,又不得不承担起调节氛围的重大责任。哎,瞧把我给累的……”
“这就是你幼稚了。”郁杉斜他一眼,揭秘道,“他们俩呀,看似在说工作,其实句句说的都是爱情,只是想要听懂他们的暗语,门槛可不低。”
“……还有这层含义?”
柳洱若有所思,思不明白,白浪费了三秒,三秒后就开始说别的。
“有一点你不能否认,他俩是真的很有缘分。你看啊,司仁哥挑的这家餐厅恰好是墨白姐喜欢的,而且他们又是大学同学,又是同行……”
郁杉没好气地打断。
“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个司仁哥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施墨白的喜好?就算他们是大学同学或同行,也不至于知道这些吧?”
“也是哦。那为什么?”
“因为施墨白就是魏司仁的那个前前前前女友!”郁杉气得提高了嗓门,“你还一上来就笑话人家开豪车交不起学费还装逼!”
“啊?!”柳洱震惊了,“我是真不知道!我当时主要是想夸你们俩来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郁杉板起脸:“你要道歉的人可不是我。”
“那我下次去跟墨白姐道歉……可能还得跟司仁哥道歉……”
“跟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其实司仁哥没有那么多前女友,这么多年一直是单身。只是我觉得这样会显得男人更有魅力一点……”
郁杉很意外,没想到魏司仁这小子还挺长情。
或许他这次真的能迷途知返,再续前缘?
不过她又不得不扶额:“可真服了你,要不怎么说长得帅的男人,最好不要开口说话呢。”
柳洱却傻笑:“你夸我帅……嘿嘿嘿……”
郁杉瞪他:“我的意思是,你最好不要开口!”
“哦,那我就尽量少说话。”柳洱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不过坚持不到三秒,他就又拉开了拉链:“我有点好奇,墨白姐当年为什么会那样?她看上去不像是爱装逼的人啊。”
“人都是会变的嘛。当年那就是人家正常的生活状态,只是后来她家出了点状况。”
“姐姐,你是律师,肯定知道很多人性丑恶的故事,你多教育教育我,好不?”
柳洱双眸亮晶晶地望着郁杉,眼神里写满了清澈的愚蠢。
郁杉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好啦!电影要开始了,我们快进去吧。”
“好呢!等我先去买个爆米花和可乐!”
柳洱蹦跶着跑走,留郁杉一个人在原地喊:“我不要可乐啊!……哎……最多要个无糖的!”
*
施墨白仰头喝完最后一滴无糖可乐,将罐子扔进垃圾桶,随后大步流星走进一栋破旧的办公楼。
她戴着巨大的黑色墨镜,飒气十足的米色风衣一直长到脚踝,推门进了一间办公室。
门口的年轻员工赶忙起身:“你好,有什么事?”
“我找你们朱总。”施墨白语气从容,目光扫过这间办公室。
这里灯光惨白,掉灰的墙壁上没贴任何公司logo或标语,员工都埋头在高高的隔断板后,像是一座座孤岛。
年轻员工却皱起了眉:“哪个朱总?”
施墨白见状,迅速改口:“我是说祝总,他人在吗?”
“哦,祝总在。”年轻员工又盘问起来,“您是哪位?”
施墨白不接茬,只是敲着手表说:“我和他约了十点见,现在已经到时间了。”
“……行吧。”员工不再多问,引着施墨白走了一段路,指着一间紧闭的办公室,“祝总在里面。”
“谢谢。”
施墨白重新调整呼吸,直接拧门进入,随后立刻反手将门关紧。
办公室里,祝总正窝在大班椅里刷手机,见突然有人闯进来,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眼里满是慌乱。
“你谁啊?我们业务不对外开放!”
他的声音粗哑得像砂纸,只有多年老烟枪才能达到此等程度,整个房间也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施墨白憋着气,直接在祝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后摘下墨镜,美丽的双眸直视着他。
她捕捉到祝总的眼神从敌意转为某种贪婪,嘴角微微上扬。
“祝总,您放心,是陈总给了我您的联系方式。他说您手眼通天,肯定能帮忙解决问题。我今天一看,您果然气度非凡,绝对是做大事的人。”
祝总被大美女这么一捧,顿时笑得满脸横肉皱成一团,笑声简直像在用力敲一口用疵了的铁盆。
“哈哈!老陈这家伙……行啊美女!你有什么问题?”
施墨白这才说出目的:“是这样,我们公司有一台设备遇到出口禁运的问题,想找您帮忙解决。”
“哪个地方的海关?”
“A国。”
“什么设备?”
“细胞处理设备。包含了敏感元器件。”
“货值多少?”
“八百二十万。”
“这金额也不算高啊。”祝总撇了撇嘴,随后在施墨白身上来回打量,半晌才说,“我们是要抽10%服务费的,毕竟有风险。老陈跟你提过吧?”
“嗯。”施墨白答得毫不犹豫,又问,“祝总,您这边有什么方法解决?”
“你们先付定金,服务费的50%,我再跟你细说。”
祝总往椅背懒懒一靠,突然觉得嗓子不舒服,“嗬……呸”一声,一口浓痰直接吐进了施墨白脚边的垃圾桶。
施墨白像没看见似的,依旧保持微笑。
“祝总,我也得给老板交差,总得知道个大概吧?况且您这服务费也太贵了,我只是个小员工,几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钱呢,万一我们付了钱,您又解决不了问题,老板不得说您诈骗?”
一听这话,祝总登时冒了火,直着身子怒道:“我们怎么可能诈骗!都操作过好多单了,你这点金额在我这都排不上号!我可是……”
他刚想再多说什么,却忽然眉头一皱:“美女,你具体是哪家公司的?名片给我一张。”
施墨白瞬间心里一紧。
她伸手慢慢在包里掏了半天,取出一个精美的名片夹,捏出最上面一张,放在祝总面前。
她解释道:“我们公司规模很小,也没什么名气,您可能没听说过……”
祝总盯着这张名片,疑惑直接到达顶峰:“我在这行混了二十多年,你这公司我怎么从没听过?”
施墨白却坦然一笑:“没听过也没关系。我们母公司您肯定知道,叫高锐科技。”
她语气镇定地继续:“我们母公司刚在海外成立了新的研发总部,但和国内员工的对接不太顺畅,所以就有了我们,主要做研发协同这块。”
祝总没接茬,而是掏出手机拨了个号。
很快电话接通,祝总张嘴就问:“喂?老陈啊,前几天有高锐的人联系你么?”
施墨白顿时背脊僵硬,冷汗顺着后背滑下,微笑却依旧牢牢绷在脸上。
手机听筒的声音巨大:“啊,是啊!高那小子托他下属问了咱们的情况,也不知怎么突然想通了。怎么了老哥?”
“哦……没事,啊,就这样。”
祝总挂了电话,施墨白揪紧的心也终于跟着放下。
祝总冷哼一声:“高总那人,之前还摆臭架子不跟我们合作,哼,最终还不是都得来找我们!”
他瞥了眼施墨白,不屑道:“……还披了个什么子公司的皮,是怕被我认出来笑话他么,真有意思!”
施墨白莞尔一笑:“瞧您说的,我们高总也只是个普通男人,男人都要面子,这不就派我来找您了嘛……祝总,咱们和气生财,好吗?”
“行吧!”祝总终于回了正题,“方法很多,得看你们的具体情况。要么就是先转到非出口禁运国,之后再二次转运。要么就是倒腾一手,变成二手设备再卖。不过这两种方法都会产生转运费,这部分要另算,不包括在10%的服务费里,另外还可以……”
施墨白仔细听着,却觉得这些方案和丁博提的情况全都对不上。
便追问:“还有没有更简单的方法?”
祝总没接茬,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重新开口。
“还有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直接更改最终用户的名称和用途,变成非实体名单的高校或非限制机构,且保证不作商业用途。这样的话,只需要隔段时间再重新申报就行了,只是吧……”
“只是什么?”
“只是最近这半年,我们都不这么搞了,前段时间有家国内公司被海外政府查出来这么干,不光是设备锁定、无法继续使用,还赔了巨额罚款,一般小公司要是摊上这事,直接就完蛋了!”
祝总又深深吸了口烟,眼神里满是蔑视。
“你说那种小破公司还搞什么高精尖?我看就是装逼骗投资人的钱……投资人也一个个都是大傻蛋……”
施墨白听他牢骚一通,微笑说:“祝总,您果然非常专业。我们肯定选择更稳妥的方法。这样,我现在就回去跟老板汇报,咱们尽快把方案敲定。”
“行,这回让你们高总别再忽悠我了!”
祝总说着,又捻起桌上的名片看了一眼:“那我就等你的信儿——贾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