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再次回到厦门亚洲会展中心时,已经将近九点,会场的大门早已锁闭,周围一个工作人员也没有。
他们想了想,随即调转方向,往停车场入口走去。
停车场的保安亭里果然有个留守大哥,他正在面无表情地做着大拇指运动,也就是刷短视频。
“你好帅哥,我下午在「峡海厅」会场开会的时候,丢了一支录音笔,想问下可以看监控找一下吗?”
大哥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监控的事归别的同事管,我主打停车场,越权了。”
景非渊上前一步,凑近小窗口说:“大哥,能麻烦您联系一下负责监控的同事么?我们真的很着急。”
“再着急找我也没用啊。”大哥嘟囔着,耷拉着眼皮,大拇指依旧没有停止运动,“动次打次”热舞的声音从他手机里响亮地传来。
景非渊败下阵来,施墨白却不慌不忙,从身后变出一盒招牌煎蟹,还故意打开盖子,让蟹的鲜香味从饭盒里充分释放出来,然后笑嘻嘻地夹着嗓子说:“帅哥,大晚上的还要值班,真是辛苦了呢!马上就要过节了,提前祝你元旦快乐哈。”
大哥听美女说话心里舒服,看到这一盒煎蟹时心里就更舒坦了,简直瞬间双眼发亮,可是转念又忍住了,他咽了口唾沫:“美女,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今天值夜班是我们队长,他肯定不给你们看的。”
“没事,我们就是找他问问情况,实在不给看也没关系,您就给我们指个方向就行。”
“我很为难啊,毕竟队里有规定……”
施墨白笑得灿烂:“帅哥,这是刚从前面那家排挡打包的煎蟹,特别好吃,你尝尝!”说着,她拼命扇手,试图把味道扇到保安大哥鼻子里去。
“行行行吧……”大哥被煎蟹的香味熏得实在受不了了,接过了施墨白手里的饭盒,然后用手指了个方向,“拐进去有一个小门,往下走,负一楼,门口挂着「保卫科」牌子的房间就是。”
“哎好嘞!”施墨白拉着景非渊的衣袖撒腿就跑。
“别说是我说的啊!”大哥急急地在后面叫了一声。
“您放心吧!”
两人顺着指引的方向,果然在负一楼找到了挂着「保卫科」牌子的门。
景非渊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一拧把手,门居然没锁,便轻轻推开门。他们悄悄探进去两颗脑袋,却一下子被一股浓浓的臭脚丫子味熏得倒退两步。
负责监控的保安队长此时正在房间里睡大觉,一屋子的监控兀自在墙上亮着,无人看管。
景非渊只好更加用力地敲了敲门。
保安一下被惊醒了,胡乱抹了把脸,吓得说:“张经理,我没睡觉……”随后看清眼前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后,才怒目道,“干嘛呢干嘛呢!你们怎么闯进来了?出去出去!”
听这声音,似乎就是刚才在黑暗中赶他们走的那个保安。
景非渊赔笑道:“不好意思大哥,我们不是坏人,就是这门没锁,我们一个不当心就给进来了。”
施墨白也说:“大哥是这样的,我有一支录音笔丢了,想看下「峡海厅」会场的监控查一下,可以吗?”
保安队长从折叠床上坐起身来:“不就是丢了支铅笔么,叫你男朋友再买一支不就得了?费这事。”
“欸?不是……”施墨白看了眼景非渊的表情好像莫名有些得意,决定跳过这部分,只解释更重要的内容,“那不是普通的铅笔,是录音笔,要几千块的,里面还有非常重要的资料,要是真的丢了的话,我就要被老板开除了。”她一脸委屈可怜状。
“那我也没办法,监控画面怎么能随便给外人看?”保安队长丝毫不为所动。
“这……”施墨白后悔刚才那盒招牌煎蟹给早了,看来这里才是真正难搞的时候。
她灵机一动,故意沉下声音,严肃道,“依我看,要被开除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保安队长和景非渊齐齐望着她,似乎都没有听懂。
施墨白解释:“我的意思是,要是我的录音笔丢了,保安大哥,你也一定会被开除的!”
“关我啥事?小姑娘家家的,别来碰瓷啊!”保安队长急了。
“我可是有证据的。”施墨白故意把手背在身后,踱步道,“你身为保安队长,却管理不力,让社会闲杂人等混进你们保安队伍,现在我的贵重物品丢了,怀疑就是这些人干的。你门口可贴着「晴天安保公司的24小时举报电话」,我举报给你们张经理去!”
“什么社会闲杂人等混进来,什么时候的事?”保安队长摸着脑门,一头雾水。
果然。施墨白猜中了,下午那个闹事男子从进会场举横幅到上车离开,整个过程最多五分钟,其实真正的保安根本就没来得及出现,甚至直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件事。
施墨白亮起手机,给保安队长看实习生小邱发来的照片。
景非渊也过来指着照片上保安衣服的细节,补充道:“你看,这个假保安混进你们队伍里,还有人在会场闹事,你们根本就没有做到维护会场秩序的工作,你这个队长是不是要承担责任?”
保安队长紧张了:“你这哪来的照片?肯定是假的!那叫什么来着,屁的,肯定是屁的!”
“是不是屁的,要不请你们张经理来鉴定一下?”施墨白说。
“不用麻烦我领导!”保安队长这才从床起来,嘟嘟囔囔道,“要找铅笔就找铅笔,拿这些个照片出来吓唬人……你的那个铅笔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施墨白懒得纠正,只说:“今天下午四点左右,我从「峡海厅」会场门口跑到会展中心的大堂,可能是那个时候掉在地上了。”
“只需要看从「峡海厅」到大堂的这部分录像就可以了对吧?”保安队长说。
“最好连着大堂外的上车点。”施墨白说。
“四号摄像头的广角就是了。”保安队长去监控器前调机器,又回头虎着脸说,“你们保证看完录像就走,绝对不会举报?”
“绝对此生封口。”景非渊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保安队长给他们调出了画面:“看完就立刻走啊!”
两人挤着坐在屏幕前的一个凳子上,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摄像头的视角是从会展中心大堂东南角的高处往下拍摄,监控画面上,「峡海厅」的会场门在东侧,大堂的上车点在西侧。
很明显,闹事男子从「峡海厅」门口出来以后,是被那个假保安一路拉着上了面包车的,随后假保安也从另一侧上了车,迅速离开。
接下来,画面上出现了施墨白从会场冲出来的身影,中间还崴了下脚,到了上车点后等了不多时,也上车离开。
然后便是陆陆续续从「峡海厅」离场的人群,施墨白快速扫视众人的表情,上当受骗的嫌弃表情和幸灾乐祸的得意嘴脸,大致占一半一半。
她偷看了眼身旁的景非渊,怕他心里难过,不过景非渊却似乎不受影响,还面不改色地跟保安队长讨价还价:“队长大哥,我们暂时没找到,再往前看看行吗?可能是我女朋友下午进场的时候弄丢的铅笔。”
施墨白顿时噎住,又不好当面反驳,只好暗地里拧了下他的大腿。
“那不是有鼠标么,你自己跳着看吧。”说完,保安队长像是又困了,又重新躺回折叠床上,眯眼睛小憩起来。
于是他们便自己操作着往前看。
再往前跳到非策汇报之前的时间,大概两点半左右,画面上出现了康凯和艾总的身影。两人在门口似乎交流了很久,随后艾总先进来了,康总刚要随后进去,结果镜头里冲进来了戴以迪和贺曼,他们拦下了康凯,一起在门口说了些什么,随后康凯才进去。
“怪不得康总当时来晚了……”施墨白轻声道。
她继续看,不过戴以迪和贺曼并没有跟着康凯一起进会场,而是依旧在门口说话,不时望向门外的上车点,隔了一阵才进去。
“再往前看看。”景非渊说。
再早之前,大概两点左右,画面里出现了程吉的身影,一路贴着墙根走,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不知装了什么。他并没有进会场,而是出了大堂,很快不见人影。
施墨白撇了撇嘴:“这人怎么老是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干嘛。”
再往前看,约是一点五十左右时,景非渊说:“这里停一下。这人的衣服有点眼熟……好像是朱游,我前天晚上的时候看见过他,就穿的这件衣服。”
只见朱游在摄像头能照到的范围内晃来晃去,来来回回跟好几个人说过话,兜兜转转到最后,却没有进会场。
“他这是在干嘛?”景非渊问。
“不知道……”施墨白也皱了眉头,“他现在在干FA,随机撮合业务?”
继续往前看,在一点半左右的时候,景非渊忽然惊了一下:“嗯?怎么倪师兄也来了,他不是说今天没空到会场么……”
原来画面里倪韵川也露了面,只是他刚一进大堂就接到一个电话,原本都已经走到「峡海厅」的门口了,他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似乎犹豫了半晌,随后掉转头,继续打着电话离开了。
施墨白看出了景非渊内心的疑惑,说:“明天中午他约了咱们在鼓浪屿吃午饭,到时候再问吧。”
“嗯……”景非渊若有所思。
再往前……两人还想继续看,可是保安队长不满地说:“看这么多行了吧!你们俩是打算在我屋里一起跨年啊?别打扰我睡觉!”
两人只好作罢:“谢谢了大哥,这就走这就走……”
等他们出了保安室,施墨白抬手一看时间,惊呼一声:“都十一点十分了!咱们得赶紧去鼓浪屿的酒店,否则今晚要流落街头了!”
景非渊立刻掏出手机:“我这就叫车。哎不对,我的手机下午就被一大堆消息震得没电了。”
“我来吧。”施墨白叫了车,指挥着司机师傅轮流经过两个酒店,取了他们寄存在前台的行李,再匆匆赶去了轮渡,路上还特意和司机确认了,今天最晚的一班轮渡是凌晨十二点截止。
紧赶慢赶,终于在十一点五十分到了距离最近的渡口,司机扬长而去后,两人才在原地傻了眼。
码头的售票大厅已经漆黑,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厅的墙上贴着一张时刻表,两人凑过去看。
“司机倒也没说错,晚上十二点是有一班轮渡,不过是从鼓浪屿开到厦门方向的,下一班从厦门开到鼓浪屿的轮渡是……明早六点。”景非渊无奈地说。
“在这全国人民普天同庆的跨年之夜里,咱们却沦落到在街头流浪?”施墨白哀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