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能两得
耐休2025-04-18 09:344,141

  两名警察动作干脆利落,将胡朔和六子铐了起来。

  原来,胖阿姨的儿子是一名便衣警察,已经盯着这两人好一阵了,他本打算趁这次春节聚会时收网,没想到景非渊先跳出来了。

  之前在火车上,胖阿姨找景非渊换铺位,其实是刘队的意思。因为六子当时就睡在景非渊的旁边铺——就是那个长发姑娘下铺的龙虎纹身壮汉。刘队看似换铺后倒头就睡,实际一直在悄摸盯梢。

  自然,胖阿姨一家人今天选择在这家饭馆吃饭,也绝非巧合。

  胡朔和六子多年前就因传销诈骗坐过牢,出狱后没消停几年,又卷入某地盗窃倒卖尸体的犯罪活动,那起案子的大部分罪犯已经落网,唯独胡朔和六子一直东躲西藏,直到手头的钱都花光了,才又凑在一起琢磨捞钱的门道,居然被他们想出了一个当癌症患者「皮条客」的鬼主意:治好了,骗点临床补助;治不好,敲诈医院和药企,简直是一鱼多吃的绝妙思路。

  所以在这场饭局中,六子其实是胡朔的托儿,两人一唱一和,哄骗强子和小兵加入,还煽动其他那些家人尚未患病的人,让他们心痒痒,继而去物色周围目标。要不是被当场制止,恐怕还会有更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发生。

  刘队转身对景非渊说:“先生,麻烦你也跟我们走一趟,我们需要进一步了解情况。”

  “好,一定配合。”景非渊郑重道。

  一旁的郑小笛说:“我和小橙子也一起去吧,有些情况,我可以帮忙说明。”

  胖阿姨在一旁还有些懵:“儿子,原来你这趟回家……是为了执行任务?”

  刘队笑了:“妈,我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是下午三点,小橙子闹着要去中午的饭馆重新吃一顿,理由是她当时被吓傻了,根本没有吃好,现在还饿着肚子呢。两个大人便依她,又去一次。

  这会儿不是正饭点,店里的客人寥寥。这次全由小橙子点菜,等菜上齐,两个大人看着满桌的点心甜食,简直哭笑不得。

  没吃两口,小橙子忽然停下。

  “怎么了小橙子,再给你加点橙汁?”景非渊问。

  小橙子不说话,只咬着筷子,大大的眼睛望着景非渊,好半天才怯生生地开口:“景叔叔……你这次不会又吃到一半就突然开始骂人吧?”

  景非渊一噎,尴尬地说:“不会了,你放心。我这辈子只吵过这么一次架,就被你看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郑小笛笑了,给小橙子夹了块米糕,说:“你景叔叔是我见我脾气最好、最善良的人了,中午吵架是因为那些人实在太坏了。”

  小橙子拉长调子“哦”了一声,仍不放心地确认:“景叔叔,你以前真的从来不骂人,也不打人?”

  “当然了。”景非渊说着,给小橙子把橙汁倒满。

  “哦。”小橙子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那你能做我爸爸吗?”

  景非渊瞬间手一抖,橙汁洒了满桌,郑小笛赶忙帮忙擦拭,对小橙子说:“别乱说话!”

  “我没有乱说话!”小橙子争辩,“我爸爸就是又打人又骂人,不光打我妈,还打我,所以我想要一个新爸爸!”

  郑小笛赶紧捂住小橙子的嘴:“好了!再说妈妈要生气了!”

  小橙子很委屈,但还是乖乖低头吃饭了。

  两个大人也假装忙碌吃菜,一时都有些尴尬。

  等到送景非渊去火车站的路上,小橙子在面包车的后座已经睡着,郑小笛这才说起自己的故事。

  郑小笛原名叫郑孝弟,十几岁被爸妈嫁给村里死了婆娘的老头。老头一心想要个儿子,郑小笛不从,老头就拳脚相加,打到她就犯,就这么怀了小橙子。可惜小橙子是个女孩,郑小笛还没出月子,老头就又强迫她生儿子,不从就是一顿暴打。她实在受不了了,大雨夜赤脚跑了出去,起初是在附近县城打工,被老头家人发现,抓回去又是毒打一顿,郑小笛还是跑,却没想到,某一次连娘家人也集体出动来抓她,因为老头威胁他们退彩礼,而弟弟的房子才建了一半。郑小笛只好跑得更远,一直跑来上海打工。这些年,除了上次在齐主任办公室遇到胡朔,她再也没敢说过方言。

  景非渊看着郑小笛,她表情平静地述说着这字字血泪的故事,仿佛再也激不起内心的一丁点波澜。

  她忽然笑了:“你知道吗?其实我挺感谢这个病的。”

  景非渊不解:“感谢疾病?为什么?”

  “是因为这个绝症,我才获得了自由。”郑小笛淡淡一笑,说,“我生病后,他们觉得我没了价值,又怕给我收尸,反而全都躲得远远的,再也没来找过我。不过,我自己也并不好过。为了治病,我的钱很快就花光了,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景非渊很想安慰她,可一时嘴笨,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好在郑小笛并不在意,继续道:“想着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一辈子好像也没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事,心里是很遗憾的。我渴求人生能有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这一次,我也能真正自由地呼吸,能牵着小橙子的手,在公园里走走,躺在柔软的草坪上睡午觉,傍晚一起回家,做一顿好吃的晚餐,就这样简单地度过一天,那该是多美好的生活啊……”

  景非渊为之动容:“真的很美好。人生其实不需要太复杂,和最爱的人,简单地生活,就足够了。”

  “嗯。景老师,是你救了我。”郑小笛真诚地说,“这次回来,我要带小橙子走。以前我一个人活着都难,不得已亏欠了她。要是她继续留在老家,迟早会走上我的老路……所以我决定了,年后我们母女两个去上海,一定会有更好的生活。”

  景非渊不由担心:“可如果他们知道你病好了,还会放你走么?”

  “会。”郑小笛笑了,“我骗他们这病传染,自己现在只是回光返照,他们反正也不懂,还怕我赖上他们呢。”

  景非渊稍稍放心,又说:“你一个人带孩子打拼不容易,我们公司还缺个前台,年后你来我这上班吧。”

  “不用了,景老师,你们公司都是高学历,我去了也做不了什么的。”郑小笛顿了顿,认真道,“其实我已经考虑好了,我打算做护工。”

  “做护工?”

  “对。”郑小笛说,“我想做一些能帮助其他患者的事。我之前干过服务员,又当过病人,明白患者的心理和需求;以前我住院的时候,也经常和医护们聊天,知道他们的想法。我觉得自己比起一般的护工更有优势,肯定能做好的。”

  “可是护工的工作很辛苦,你的身体能撑住吗?”

  “我还年轻,现在恢复得也不错,总不能因为之前生过病,就一辈子不工作吧?”郑小笛笑笑,“而且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会乱使蛮力的。”

  “祝你好运。”景非渊真诚祝福,“等你回上海了联系我,我帮你介绍一些有需求的患者。”

  “嗯!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的。”郑小笛的眼睛亮晶晶的,回头看了一眼小橙子熟睡的面庞,内心无比坚定。

  她说完,忽然又神秘一笑,歪头看着景非渊说:“对了,我还挺好奇……景老师,你和小施两个人怎么样了?”

  

  *

  

  “也不怎么样。”施墨白兴致并不高,懒着声音说,“二级市场表现不好,一级连带着也很难投。”

  “也别全怪到我们二级上,我们也是看一级市场的投融资数据持续回落,二级才跟着表现差的。”魏司仁接话,看似在辩论,语气却充满宠溺。

  一个朋友插话道:“这种蛋生鸡还是鸡生蛋的问题,辩不清楚的,一细聊又容易超尺度,大过年的,咱们还是说点开心的吧!”

  又有人开口了:“听说没?一个明星项目的创始人骗了几个亿的投资款,带着小三跑路了!”

  “这种事都没啥新意了好吧,最新的八卦是某家量化基金转型做了一款AI产品,直接引爆市场,卖方机构在除夕当晚举办电话会,和春晚撞档期,居然还有将近两千人在线!”

  “那场电话会我也听了,真是震撼,咱们怕是都要被AI取代了!”

  “不会,研究员要是被AI取代了,基金经理亏钱了还怎么甩锅……”

  此时十几个男男女女正在魏司仁家的别墅聚会,有些是他的中学同学,有些是海外留学后回上海发展的朋友,大部分都是家境殷实的二代或三代,施墨白大多认识,只是不算熟,虽然也插科打诨一起聊着,但不免意兴阑珊,心里总感觉有事堵得慌。

  她细细想起来,到底什么事让自己这么难受?

  明明她已经赶在年前顺利通过了高锐科技的立项,虽然TS只有模糊的框架协议,但既然戴以迪把谈判揽了下来,自己只需抱臂旁观,等他玩脱后再接手。

  实习生小邱也借着立项通过,顺利拿到offer,还说好年后请自己吃饭,有了这个得力干将一起配合做项目,自己以后也可以轻松一些了。

  那份拖拖拉拉似便秘的升职名单,也终于在放假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邮件通知了全公司。即便去年施墨白浪费了整整两个月时间在投后,但仍在同职级中业绩最好,得以顺利升职。她收到了很多同事或真情或假意的恭喜,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银行卡里进账了一笔数额不菲的奖金,往后工资也将大幅调高,百万年薪的打工人小目标终于实现了。

  她暗暗算了算,新入账加上自己手头的钱,差不多能凑够那个数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顺风顺水的,可她心里怎么就是憋得难受?

  好吧。她只能坦白,自己其实一直在惦记非策生物的事。

  好吧。既然是在自己的脑海中,终于没人指手画脚,她索性彻底坦白——她就是担心景非渊,担心他一个人去和胡朔对峙时,他太过书生气,被坏人欺负。她脑补了一出大戏:这傻子吵架吵输了不说,甚至还被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腿脚骨折,嘴上却还振振有词地念叨“以德服人”!

  回想起那天在童仔的密室,她生气此前景非渊的冷漠,笃定了要和他冷战,一旁的郁杉和魏司仁都盯着她,又刚接过尹佩心那个火上浇油的电话,才赌气拒绝和他一起去找胡朔。

  现在想来还有些懊悔,因为她春节本来也无处可去。亲妈没有音信,亲戚早已决裂,郁杉回老家了,只有自己一个人闷在家里,靠刷行研报告和专业文献打发宝贵的假期时间。

  有些烦闷,有些无精打采,有些郁郁寡欢。只因为今天实在不想一个人呆着,才跑来参加魏司仁组织的同学聚会。她曾经也很喜欢聚会,摇晃着红酒杯,与每个人聊天,夸张的捧场或是眉飞色舞的讲述。可现在,她却只是懒懒靠在沙发上,手里捏了杯没了气的零度可乐,品味这一切的恍若隔世。

  “哎,墨白,我有个事想听听你意见。”一个男同学过来搭讪,他是魏司仁的朋友,和施墨白联系不多,刚才知道她在杉瓴资本工作后,一直在找机会单独搭话。

  施墨白努力坐直了一些:“什么事,你说。”

  “是这样,最近我和朋友一起攒了个项目,做一种医疗器械,已经融了A轮,年后准备启动新一轮融资,现在正在接触几家资方,想看看你们杉瓴会不会有兴趣?”

  施墨白心知肚明,因为某些不可多说的原因,这个细分领域三年前就已经毫无希望,但大过年的直接泼冷水又太不近人情,只好说:“我对这块了解不深,等以后认真研究了咱们再聊。”

  “欸?你不懂这块啊!行吧,让我来教教你……”男同学劲头十足,眼看就要大肆演讲一番。

  魏司仁走过来,打断道:“迈克,你跟我过来一下。”他说完,朝施墨白挤了挤眼睛,然后一把揽过男同学的肩膀,去了另一个房间。

  施墨白的耳根终于清净。

  她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还不如回家继续刷行业报告,正要起身,没想到房间忽然断电,一下子变得漆黑无比——

  

继续阅读:黑名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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