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不低头
蜂蜡凝固时2025-01-07 20:103,434

  景非渊豁然明了,之前很多矛盾的细节似乎都有了合理解释。

  患者如果主动退出,那么这个病例理论上就不算有效数据,之后患者发生的任何情况也与临床试验无关,他们自然也无从知晓。

  “怪不得我们没收到过患者死亡的SAE报告。”张集沫说,“我还怕是自己工作中出了纰漏,吓得我好几天没睡好觉,黑眼圈的面积都拓宽了。”

  不过随之两人又有了更多疑问。

  景非渊问:“如果她符合入组标准,一定是晚期无药可用的患者,TKL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为什么还会中途退出?”

  “这点只能去问患者家属了。”齐主任叹了口气,“因为受试者保护原则,患者有权力随时退出临床试验,我们没有办法强制他们继续。”

  “他现在人在哪?”景非渊问。

  “嗨!根本找不着!”身旁高个子年轻医生此时插话道,“这个家属叫胡朔,真是个奇葩,元旦当天,一张大字报直接贴在医务处的大门口!说是齐主任联合非策一起害死了他妈,却半句不提中途退出的事,然后现在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完全没影了!”

  景非渊一想,这个做法和FSCO现场闹事时简直如出一辙,又问:“患者具体是在哪个环节退出的?”

  “采血期后,回输期前。”齐主任说,“也就是治疗用细胞还在制备的过程中,根本没来得及给患者用上。”

  张集沫一听,直接气笑了:“这不就相当于在饭店里刚点完菜,菜还没上,就肚子痛,却讹上了厨子?”

  “就是说呢!”年轻医生说,“那名患者连末次检查都没做,就这么没影了!她可是末线胰腺癌患者,本来这次治疗就是最后的希望,真不知道胡朔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把他妈带出医院!”

  景非渊皱紧了眉:“当时他们是怎么退出的?”

  “是这样,一开始胡朔背着他妈出病房,被值夜班护士发现了,当时就在医院大闹了一场,我们反复强调患者病情严重以及临床试验的获益,可他一直大喊大叫,深更半夜吵得其他患者都睡不了,只好答应他们明早办理退出手续,结果没想到,当天夜里他们就又偷跑出去了!”

  “退出之前,他们已经拿到了患者补贴了吧?”景非渊确认细节。

  “是的。”年轻医生仍旧十分气愤,“突然出现这种事,别人还以为我们医生的失误呢!要不是我们保留了证据,还调了监控录像,简直要比窦娥还冤了!”

  “不过还是有一个手续漏洞。”齐主任说,“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患者,所以正常的临床试验退出流程没有办完,没有撤回《知情同意书》。”

  几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棘手。

  齐主任继续道:“现在院方已经收集了全部证据,因为涉及到死亡,必须要对每一个环节进行详细调查,估计还需要两周的时间,才能出定论。我会一直盯着这事,一旦出了结果就联系你们。”

  事情已经大致明了,景非渊问:“如果确认患者死亡与TKL疗法无关,我们接下来应该可以正常推进临床工作吧?”

  “这个……”齐主任顿了顿,才说,“虽然我们从医生的角度非常看好TKL,但是根据相关指导原则,在院方出定论之前,暂时不能入组新的患者。”

  听到这个消息,景非渊猛地起身,不可置信道:“就因为一个无赖,要耽误其他患者的入组进程?TKL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小景,你先冷静一下。”齐主任说,“这其实也是对你们的保护。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你想为患者好,认为自己在做好事,可是嘴长在别人身上,你根本说不清,我们只有保证整个流程绝对规范,才能保护自己,进而保护患者。下一步我们需要先找到胡朔进行调解,看看他的诉求是什么,毕竟他母亲去世了,终归是要安抚的。”

  怪不得胡朔这几天都不直接联系他们要钱,原来是通过医院施压。郁杉之前已经跟他们推演过这个可能性,对公司最有利的方式就是通过调解达成一致,事情也不出意料地走到了这一步,张集沫赶忙说:“明白,我们会进行人道主义赔偿。”

  年轻医生好心道:“你们最好提前沟通一下保险公司,这方面他们经验丰富,如果胡朔要得太多的话,也好有个准备。”

  “我已经咨询过了,保险赔偿的对象是「与临床试验相关的损害或死亡」,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根本不属于符合赔偿的情况。”景非渊说,语气明显压着怒气。

  “就我们赔吧。”张集沫见他情绪不对,赶忙低声说,“老景,你怎么了,咱们不是之前都说好了么,接受调解,让这件事快点过去。”

  景非渊斩钉截铁地说:“不行!”

  这话一出,现场其他几人都有些吃惊。毕竟景非渊曾经多次自掏腰包给患者垫付医药费,为什么在患者赔偿方面突然这么坚持?

  “昨天我们不知道患者离组的事实,但现在的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底线。”景非渊严肃道,“齐主任,麻烦您跟院领导说一声,我们没有过错,不接受调解,也不会对没有人性的人进行任何人道主义赔偿!”

  “万一那个家属继续闹事,起诉你们公司怎么办?”年轻医生替他们着急,“他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受影响的可是你们自己啊!”

  张集沫也说:“老景,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他把自己母亲背出病房的那一刻,就是亲手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景非渊说,“我绝对不会向这样的人渣低头!”

  

  *

  

  施墨白坐在工位,抬头扫视了一圈办公室,元旦后第一个工作日的上午,只有不到一半员工在现场办公。

  远远看见秘书薛姐从康总的办公室里出来,她赶忙起身过去,手里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小袋子。

  “薛姐,新年好!”施墨白一脸笑容,把装了厦门特色凤梨酥的小袋子递给薛姐,“我想问下康总最近日程安排如何?哪天会来办公室呀。”

  薛姐一下乐了:“呦,新年好,这么客气。”说着便接过了袋子,笑眯眯道,“康总这几天和戴总一起在珠三角看项目呢,估计春节前都不会回来。”

  施墨白一听,在心里冷笑,戴以迪可真是个人精,逮着个机会就哈紧领导,什么「做时间的朋友」,全是做领导的朋友。

  “我还以为这趟康总也带你一起呢。”薛姐说,“以前他不是经常带你么?”

  “哦,这个吧,我最近有项目要忙,就先回来了。”

  “对了,小施,今年的升职名单出来了。”薛姐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说,“我刚把名单放在康总桌上,等他回来后最终签字确认,这事就算彻底定了。”

  “是么。”施墨白语气平静,表现出了极为克制的好奇心。

  “唉,今年市场行业行情不好,LP不肯延长投资期,听说领导层也要变动,好几个高职级撕得那叫一个惨烈呦,连带着前台所有员工的升职名单都卡着没定。”

  “啧啧,就是说呢。”

  薛姐给施墨白使了个眼色:“不过啊,小施,你可以准备请客了呦。”

  “有机会一定。”施墨白笑道。

  “那你忙吧,再接再厉哦。”薛姐离开了。

  “哎,薛姐慢走。”

  施墨白回到座位,心情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激动与兴奋。回想半年前,升职加薪还是自己努力工作的主要动力,可是放到今天,这事似乎又不那么重要了。

  实习生小邱滑着办公椅漂移过来,说:“墨白姐,早饭吃了没,我这里有肉松小贝哦。”

  “肉松小贝?”施墨白心里一疑,转头一看,小邱手里正拿着一塑料袋的肉松小贝。

  很眼熟的塑料袋,似乎之前在程吉手里出现过……

  小邱以为施墨白在客气,直接拿了一个递到她嘴边:“你快尝尝,好好吃!”

  施墨白深吸一口气:“这个,你是从哪里买的?”

  “不是我买的,是程吉哥送我的新年礼物,嘿嘿。他说我之前帮他干活辛苦了,犒劳我一下。”小邱一脸天真无邪。

  “呵呵呵……”施墨白干笑,“好,真好。”遂接过小贝,捏在手里,心想,这玩意儿的保质期能有几天?

  她算是明白那天监控里程吉为什么鬼鬼祟祟走了——原来是因为偷了会场的肉松小贝。

  看来他在高位买房之后,已经把抠门进化成了本能,八成还想空手套白狼地追单纯的小实习生呢。

  第一个嫌疑人排除。

  “我今天早饭吃得有点多,实在吃不下了。”施墨白不好直接揭穿程吉的借花献佛,只好说,“这玩意糖多,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你也尽量少吃点。”

  “是哦!我都忘了自己在减肥了。”小邱放下了手里的肉松小贝,“哎对了墨白姐,有什么工作安排给我吗?我的实习快结束了,如果考核通过,有希望拿到offer,所以你能不能给我多派些活儿,让我好好表现一下,嘿嘿。”

  “哪天实习截止?”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要到春节后了。”

  “没问题。最近还真是比较忙,高锐的项目已经通过了技术会,咱们尽快把立项报告搞定,在你实习结束前把高锐的立项通过,这样也能给你多一个拿offer的加分项。”

  “墨白姐,你太好了!”

  “是因为你做得好,如果这批实习生能留下人的话,也就是你了。”施墨白说,“电脑拿来,我们现在来排一下时间表。”

  “好的!谢谢墨白姐!”

  两个人一起抱着电脑去了小会议室。上次技术会有一些遗留问题需要解答,还得补充外部专家访谈,以及对于高锐所有管理层进行系统性管访,敲定初步框架协议等等,工作量很大。

  施墨白正在倒推工作时间表的时候,忽然收到一个电话。

  她一看是张集沫,立刻起身:“我有点事,你先照着刚才说的开工吧。”随后小跑去了楼梯间,确认没有人后,才摁了接听键。

  “……什么,不接受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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