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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羿弓2020-12-21 20:004,053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__温庭筠《望江南·梳洗罢》

  城门被难民的血肉之躯撞得震天响,不时就有撞成重伤的人被替换下来,一声一声的“放我们进去”充斥入耳,脚下的城楼似乎都跟着打起颤来。

  周若嘉闭上眼睛,而后突然运起内力,直冲着城墙下方大声喝道——“众将听令!”

  这一声喊,就连那些难民撞击城门的轰隆声都给压了去。

  人们纷纷仰头往上看,将士们肃穆垂立,难民们也停止了撞击,那些躺着的人纷纷坐起,祷告的人也暂放下合十的双手。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城墙之上。

  “周姑娘……怎么是她。”

  “对啊,她怎么会在那边。”

  就在人们这样的注视下,周若嘉的声音又起,浑然有力,却听得所有人阵阵心惊,因为她说——“围守城门,将所有意图冲撞城门之人,全部拿下!”

  将士们早就被这些难民弄得烦躁,可又怕武力之下更加引起民愤,所以一ren再ren。眼下周若嘉这一声令下,将士们便再也没有顾及,一直压抑着的武力值瞬间全开,只一会儿的工夫就把那些作乱的难民全部押解,围到了一个包围圈里。

  后面那些没冲上来的难民一见前面这些人都被制住,有心上前解围,可惜,但凡没有参与撞城门的,基本全是老弱妇孺,哪里有丁点战斗力,有的人甚至连站都站不起来。他们就只能仰着头往城墙上看,同时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会不会被杀死?

  周若嘉迎着下方上万双眼睛,没有丝毫畏惧,她只是伸出手,指着那些被围押起来的人,大声道:“你们也看到了,仙乐的将士,只需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将你们制服。这道城门是用来守御外敌,本姑娘想过有一天,任何一个国家的敌军都有可能撞上这道城门,却万没想到,今日竟是仙乐的子民自己在做。”

  周若嘉的话让下面的人很不服气,人们纷纷大喊起来,听着很乱,但还是偶尔会有一两句钻进耳朵里来。

  “我们的家没了,为何京城不能收留我们?”

  “你又是谁?会杀了我们吗?”

  周若嘉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她当然知道此时站出来肯定会被那些老家伙说来说去,但是……

  那下面的,都是之前与自己生活了有些时日的人啊!

  “没有人要杀死你们!”终于,周若嘉又开口了,“你们听着,我乃太苍山皇极观仙乐首席国师梅念卿弟子,周若嘉。今日在这里对你们起誓,皇上爱护子民一如爱护自己的孩子。你们受的所有苦难,我都将与你们一起面对。这京城虽然不能进,但我将带领着将士们一起出城,为你们搭营帐,为你们煮粥饭,为你们治病疗伤,陪着你们将这场天灾熬过去。你们放心,干涸的家园由朝廷出资出力重建。可好?”

  运着内力的声音一如洪钟,敲进每一个人的耳里、心里,那些原本已经在绝望边缘徘徊的人们突然间就找到了主心骨。

  这时,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掐着那名砍断了绳子、导致城墙下三人命殒的将军,“咔”的一声脆响,扭断了他的脖子。

  一众士兵都不知这个人是如何突然出现的,大惊失色,呼喝着持剑围了上去:“什么人?!”“你怎么上来的?!”

  周若嘉却迅速注意到了他的手,那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了。这人竟然是用一双肉掌,抓着那几乎没有一条缝隙的城墙爬了上来。而那身影转过来,果然是郎英!

  被士兵团团围住的郎英分毫不乱,翻上女墙,将那将军的尸体往城楼下一抛,自己也踏着那尸体,把它当做缓冲的踏脚石,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前一刻,他直直望向高处的谢怜。但望的却不是谢怜,而是穿透了他,望到了坐落在皇城最中央的皇宫。

  从这一天开始,仙乐国便彻底乱了。

  以永安这种流离失所的灾民之众,想要对抗仙乐皇城军队,无异于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然而,无路可退之人,就是有着以卵击石和螳臂当车的勇气。一场骚乱后,几万永安人终于离开了城门,撤出一段距离,换了个地方安营扎寨。

  他们就是不肯走。走在路上说不定也要死,在这里耗着大概也是死,有什么区别?凭借之前国主发放的水粮,野外的树皮、野草、菜根、虫蛇鼠蚁,以及积压了多日的怨气和不甘,这些人以超乎想象的顽强生命力,硬是死死地扛着。几天后,匆匆凑出来的千余人仗着些锄头、钉耙、石头、树枝,杀回来打了一场。

  虽然这一场打得是乱七八糟,输得是一败涂地,一千多人里死伤过半,但也不是一无所获。郎英一个人冲进了城楼,扛了几大袋米粮和几捆兵器回去,虽然负伤惨重,却反而激起了一众亡命之徒的斗志。

  此时,他们的性质更接近于强盗。一次,两次,三次。仙乐的士兵们发现,这群“强盗”在迅速进步。

  原先毫无经验的散乱袭击者们渐渐摸索出了门路,来的人一次比一次更为棘手,回去的人则一次比一次多,还有源源不绝的新一波灾民闻讯涌来加入,壮大他们的队伍。仙乐国内为如何解决这些“强盗”吵得天翻地覆,而在这样荒谬的战斗进行了五六场之后,谢怜也再也无法作壁上观了。

  “我建议你不要去。”周若嘉擦了擦自己沾在苦无上的鲜血,认真地说道:“你要知道,我在高楼说得那些话也不是白说的,也有一小部分坚持我的观念,你就乖乖回天上去。”

  “然后呢……看着仙乐国灭亡?”

  周若嘉:“……”

  她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很假,现在朝廷基本上有一大半都是主战派,就连极少数的追随自己的,也私下说些凉心话,弄得自己很是心烦。

  “算了,不管你了。”周若嘉点了点头,将苦无收回自己的包里,眼底也有了些许疲倦。“我回去了,戚容还等着我呢,下次再见。”

  很显然,周若嘉一直都觉得自己跟这位太子殿下不能深交,但凡多聊一会自己的血压就会升高。

  不过还是观点不合罢了,人是个好人,不对,是好神。

  周若嘉现在要么是隐身出门,要么是易容出门,她现在早就不敢以真容面对那些乡亲们了,就连百草堂……

  周若嘉神色黯淡地瞟了一眼那个已经被人dazaqiang的破楼,心中竟然波澜不兴,冷静的可怕。

  “若嘉,若嘉,跟娘回去,不要在这边了。”一个女人疯疯癫癫地跑了过来,扑倒在地上,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这个……

  周若嘉愣在那里,大热天的手指冰凉。

  “害,真是家门不幸啊!好好一个妇人,愣是被赶了出来,怎么又在这边啊!”

  “嘘……你不知道吗?那是周家的……对,就是那个前两天的姨娘。”

  “姨娘?我记得是姓沈吧?她怎么会在这边?”

  “那个小静王妃的生母呗,好像前两天犯了事情……”

  周若嘉站在人群中,指甲扎入了自己的手掌,这时,一道鞭子像是一道惊雷,拍打在石面的地上,随即而来的,还有那个品味极差的黄金马车。

  “无关紧要之人,给我走。”戚容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太好,面对跑开的愚民,他叹了口气,将瘫倒在地上,差不多半疯的沈姨娘扶起来。

  “若嘉……没关系的,我已经派人将沈氏接到府里了,你不要哭。”戚容手足无措地看着呆立在那边的周若嘉,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个老乡很厉害,不仅长得漂亮,资质还好。老实说,第一开始,他甚至有些嫉妒。

  但是很快他也就释怀了,毕竟周若嘉实在是太出色了,有这么一个朋友,自己也舒心。

  至少自己再也不会为自己的未来而担心了,哪怕自己被暴怒的群众打伤,自己也能平安地恢复疗伤。

  某种意义上,戚容对于仙乐国的感情还小于对于周若嘉,对他来讲,这仙乐国只不过是给他了一生衣食无忧。

  至于皇位什么的……他连想都没想过,只是周若嘉有些感兴趣罢了,自己也由着她玩了。

  只不过……那么厉害的周若嘉,竟然也有弱小的一面……

  戚容让自己后面的侍卫将沈姨娘送到别院,现在正是特殊时期,所有人都会观察他们这些的大人物的一举一动。戚容虽然在人面前疯疯癫癫的,但他的身份特殊,亦然将沈姨娘带回去,只会引起敌对势力的注意。

  更何况,无论是对于疯了的沈姨娘,还是自己刻意隐瞒着真相的周若嘉,他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戚容……”周若嘉双目无神地看着对方,表情几乎比哭还难看。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无论是自己最开始的疏离,还是与戚容的走进,哪怕这几天政局混乱,她都按时给沈姨娘送钱。她早就与沈姨娘起了疏离,而之前,也一直为逃离周家做准备。

  但是……但是她为什么为了自己而疯?

  “沈姨娘是被周家赶出来的,至于原因……周家似乎是想将你除名,她就跑到周大人面前闹,所以才。”戚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百草堂的门口,当时那些刁民正在抢砸里面的货物,她因为找你,被人认了出来……”

  周若嘉:“……”

  半响之后,周若嘉缓缓抬头,眼睛已经红透了,嘶哑地开口。

  “是我对不起她,戚容,谢谢你。”

  “不用……”

  这时,一列队伍从大街上通过,成千上百的百姓高声呼道:“永安不除,国无宁日!”

  “乱国毒瘤,欺人太甚!”

  仙乐人从来不曾对什么东西有如此之强的攻击性,还搞这么轰轰烈烈的,周若嘉不禁蹊跷。而戚容则皱眉道:“怎么这里面还有个女的?”

  果然,队伍里,一名少女冲在最前列。那少女身形纤秀,肤色雪白,明眸黑亮,面颊绯红,却不是羞色,而是怒色,十分引人注目。

  果然,在队伍里,一名少女冲在最前列。那少女身形纤秀,肤色雪白,明眸黑亮,面颊绯红,却不是羞色,而是怒色,十分引人注目。周若嘉此时已调整好了情绪,冷冷地道:“戚容不认识她吗?”

  戚容道:“不认识。只不过看起来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周若嘉道:“那是源头之一。”

  戚容问:“什么源头?”

  周若嘉心情虽然不好,但此时此刻也有些奇怪,只好认真解释道:“势不两立的源头。之前,因为皇城里的永安人越来越多,有的还不好好呆在一起,四处流窜惹事,朝中都在商量着驱逐之事,风声也早就传了出去。有个永安人想留下来,不想走,就铤而走险,一天晚上,潜进一户富人家,把那家的女儿掳走了。”

  “掳走?难不成是入室抢劫,如果不凑够钱就撕票?”戚容下意识地去问。

  周若嘉看他一眼,道:“我就说吧!正常人的思路都是如此,但那个永安人显然不是那么想得,人家想娶她。但是,如果不靠强掳,不会有皇城人家的女儿肯嫁给永安人的。”

  周若嘉没说明,但戚容基本上也能猜出个大概了,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表示永安的那群人还真是个强盗,还是些没有脑子的强盗。

  不过国主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竟给人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如果不是这几天系统还是时不时的跳出来,戚容都想连夜和周若嘉坐马车逃跑。

  这时,一群姑姑婆子急急上来,猴着腰想把那少女拉下去,看样子,她是趁家里人不注意自己跑出来的。那少女却是不依,道:“怕什么!我有什么要害臊的?又不是我的错!”

  戚容奇道:“这丫头性子倒是挺烈的。”

  他认为自己见到的周若嘉可能是在这里唯一具有不拘小节特征的女孩,没想到还能在这边又碰到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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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对面那位青色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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