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毛卓玛与小女孩 二
北五布吉2025-05-19 08:186,711

  看不到时间在流逝,所以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仿佛能接受沉溺在这种窒息的感觉里,累到不愿意再挣扎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口哨声夹杂着呵斥,这种呵斥声是非常突然、高昂的声调,而且非常短暂,她在阿爸阿妈甚至更多牧民那里听到过无数次,她努力向前望去,前方有一束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里横冲直撞,她悄悄靠近了些,看清了一个人的身影和他手里的手电筒,这个人驱赶着前面的羊群,她看了很久确定这个人赶的是自己的羊群。

  偷羊!

  牧场和农村不同,牧民与牧民的家总是距离很远很远,就算近一些的也得要几公里路程,夜里大家都休息了,自家牧场附近极少能看到人影,只有偶尔从路上飞速驶过的摩托或者车辆,如果有人鬼鬼祟祟的在牧场附近徘徊,牧民狠厉如鹰的眼睛总会第一时间察觉,低声咒骂着随地拾起棍棒靠近,如果碰到那种不愿意交谈,匆匆离开的人,那就一定是偷羊的人。

  她曾经见过阿爸和叔叔在夜里着急忙慌的跑到羊群旁边驱赶一个奇怪的人,

  那个人影在她们的注视下跑的飞快,阿妈站在她的身边骂了两句该死的偷羊贼。

  她虽然没有经验,不能确定,但这样的情况下,漆黑的夜,路上四散着没有主人在身边的牛羊,一个驱赶羊群的陌生人,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她原地蹲了下来,盯着想了很久,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赶走一个健康的成年人,可她也不想就这样叫人白白偷了这些羊,可她没办法,她只能看着,只能一个劲的想。

  她在想阿爸阿妈会不会埋怨她丢了这群羊,会不会气到让她回归曾经的生活,心里堵的有些呼吸不上,这时她却听到了一道声音,一阵风一样,刚刚好从她耳边吹过,一句:“小南吉,害怕是不必要的…”,她听到了熟悉的藏语,温柔的像小河的声音。

  彭毛卓玛手里握着手电一步步的向这条小路的另一边走去,手电随着她摆动胳膊的弧度摇晃,好像乱飞的蛾子一样,彭毛卓玛的背上鼓鼓囊囊的,她眯着眼仔细看,看到小女孩在她身后的包裹里熟睡。

  她觉得鼻子和喉咙被一股气团堵住了,这团气不让她呼吸,她憋得逼出了眼泪,一用力眨眼泪就砸在了地上,直到泪流了下来她才能呼吸,大喘气缓解肺部的不适,压了压这样奇怪的生理反应,她才站起身,轻轻的对已经走出一些距离的彭毛卓玛开口:“阿姨…”

  彭毛卓玛没有反应,还是在行走,她咳了咳嗓子又叫道:“阿姨…”

  停下步伐,彭毛卓玛回头用手电照她,看到她很惊讶的睁眼,对她用藏语说:“这个女孩!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右手拇指的指甲掐进左手掌心才抬头看向彭毛卓玛,一瞬间又躲开,习惯性不经意的紧张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用拇指指甲用力抠掌心:“我赶羊。”

  “天这么黑了,你赶什么羊,羊都撂在这里,你做什么去了?”

  她耳朵里轰隆隆的,呼吸缓慢,逼自己小声的开口:“我赶羊。”

  她感受到彭毛卓玛的视线在她脸上扫来扫去,有些难堪,往后撤了撤,不再看她;彭毛卓玛接着说了起来:“你阿爸阿妈电话打给我了,说没在监控看到你,你不在家,让我出来找。”

  “你自己能这样走吗,这么晚了。”

  “走。”彭毛卓玛伸手拉她,示意她跟着她走,她没对彭毛卓玛的动作做出回应,但顺从的跟在她后面走了起来,彭毛卓玛也不勉强,没有执意拉她,娴熟的赶着牛羊,带着她往前走,前面不知有什么堵住了道路,羊群纷纷绕路让开,走近了才发现是那辆旧摩托,上面有很多划痕,坐垫灰扑扑的,彭毛卓玛弯腰捡了块小石头,朝着羊群一扔,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落后的羊一惊慌,向前跑了两步,前面的羊也紧跟着加快了步伐,彭毛卓玛手绕到背后往上抬了抬小女孩,一跨腿骑在了摩托车上,回头叫她上来。

  她稍微顿了顿,也骑了上去,手背后扶住了摩托车的后货架,那块儿的金属很冰,甚至有些冻手,彭毛卓玛叫她好好抓着,她嗯了声,没把手抽回来哈气。

  小女孩面对着她,眼睛和嘴巴都闭得紧紧的,看样子是睡着的,她的小脸蛋不是红扑扑的,但是能看到很多红色的血丝,脸上、衣服上都干干净净的,想起刚才听到彭毛卓玛说过的话。

  “南吉…”她小声叫了一句。

  摩托还没启动,彭毛卓玛在费力的打火,脚一下一下的蹬着,她听到她叫小女孩的名字,回答她:“南吉卓玛,女儿的名字叫南吉卓玛。”

  “冷了没?”

  彭毛卓玛的声音将她从自己脑海中翻涌的、怪诞的回忆里拉回,女人因为她的不言语选择握住她的手牵到自己面前摸着试试看,也许是太过冰冷,彭毛卓玛捏了捏她的双手说:“马上就把炉子点着。”

  坐在阳光房里,她看到野猫从远处跑来,桑杰吉布刚刚跟着她们走进门,南吉卓玛已经醒来,此刻站在远处咬着手看着她的阿妈,她有些不习惯,没有什么声音,但就是觉得曾经寂静的房屋变得闹哄哄的。

  彭毛卓玛用牛粪和柴火点燃了炉子,暖光覆盖着、温暖着,也第一次让她看清了这个家。

  阿爸阿妈很用心,房子老旧,却不像曾经离开这里时看到的那样萧条,很多曾经不起眼的角落里存在的小物件都一个个清晰、井井有条的呈现在她面前,这一刻,也许是温馨的。

  小阳光房屋顶的某个方向,一个小小的、黑乎乎的东西瑟缩在寒风里,黑夜里,微弱的红光若隐若现,就像阿爸阿妈眨动的双眸,始终坚定的看着她。

  她今天才看到监控,今天才为了仔细看看这个老房子走出房门,一个人静悄悄站在外面,目光落在自己住的房子上,再习惯性的抬头看风景,天上的云灰蒙蒙的,但像月亮一样有了阴晴圆缺,柔美的月光从那些云的缺口上照了下来,一缕一缕的,和她的心一样。

  野猫和南吉卓玛熟悉的玩耍,而桑杰吉布早就和她一样,在遥远的地方默不作声的看着,像在走神,也像是在陪伴她。

  房子变得暖烘烘的,可能是炉子被点着,也可能是人变多的原因,彭毛卓玛突然出现在眼前,举着眉头招手邀请她:“走,茶烧好了,喝茶走。”

  她和桑杰吉布慢吞吞的,看着她,彭毛卓玛又把手举到胸前招了招:“走吧。”

  嗯,走吧。

  她这样想着,主动站起了身,走到桑杰吉布身边,用一个手臂环抱住它的身体,从它另一边的肩使力扶起了桑杰吉布,安抚的摸了摸它的背部,低头看到桑杰吉布漆黑的眼睛,狗的鼻子是湿润的,和它们的眼睛一样,像是小时候的模样,她弯起了眉眼,因为快乐感到心里酸涩,继续托着桑杰吉布的肩向前走。

  草原的酥油奶茶是温暖的,碗握在手心里,烫的人拿都拿不住,禁不住的想,这样烫的茶,会伤害喉咙吧,可鼻子和灵魂早就被吸引了,默念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小口小口的抿,它顺着食道下去,心就变的暖洋洋的了。

  彭毛卓玛看她抱着桑杰吉布弯着腰走了过来,左右寻找了一下,看到了地上突兀的两个一大一小的铁盆,端着茶壶往铁盆里也倒了一点奶茶,没有遗忘桑杰吉布和野猫。

  她突然又一次想起了小羊。

  大多事在她的印象里都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哪怕是在上一刻发生的事,可当她能为数不多的回想起来,从回忆长河里摘取出某些事情时,它都近的似乎在这一刻发生。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悲伤的,也许那一刻,并没有,她也曾和阿爸阿妈生活在牧场,见多了这样的事情,一只死去的小羊是这个世界时时刻刻在死去的万物之一,而她,也许仅仅因为平稳的生活被死亡打破而感到无促与悲伤,可无论怎样的人,都会在主动和被动中学会接受。

  她再次端起了茶碗,很烫,她用四指托着碗底,拇指扣着碗沿,没有一寸皮肤贴到滚烫的碗,足够小心翼翼的喝了这口茶,却烫到了自己的嘴,滚烫的奶茶到胃里依旧有灼烧感,就像泪划过冬天冰冷的脸颊。

  “喝吧,喝完去睡觉,你阿妈担心你,今天阿尼(藏语的阿姨)和南吉住你们家里。”

  她依旧是不说话的样子,安静的放下茶碗,带着桑杰吉布离开。

  野猫不喜欢住在房屋里,睡觉的时候会自己跑出门,偶尔跑到阿爸曾经使用的车库里休息,她坐在台阶上看着夜色等待桑杰吉布,藏獒在黑夜里慢慢溜达了一圈,走到她看不到的远处,一小段时间后又缓慢的回来,她帮桑杰吉布打开它休憩的地方的小门,送它睡觉后离开。

  彭毛卓玛很快收拾了一个睡觉的房间,她躺在床上,一如既往的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任由大脑自己胡乱运转,曾经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让她难以入眠的动静在此刻变成牵动她的心的事情,面前漆黑的画布上,她眼睛里经常会出现的奇怪的光亮成为绘画的笔,迅速的勾勒着草原、旧牧场、甚至难以制止的勾勒着那只逝去的褐色小羊……

  门“吱呀”一声响,轻轻的脚步声带来了久违的属于人的声音:

  “睡了?”

  彭毛卓玛安心的关上门转身离开,光亮没有了思路,停下了绘画的举动,她闭上了眼睛。

  风呼呼的吹,怎么躲都躲不开它的声音,她从来不喜欢听风声,风声夹带着很多她不想再听到的声音,某些人的呼喊、某些动物的叫声、某些能牵动她心的声音……

  倘若再次睁开眼没有阿爸阿妈帮忙面对,也许今天她会非常不知所措,她走到小阳光房,看到阿爸在外面喂羊,桑杰吉布也早早的被放了出来,阿妈在做早饭,招待着留宿的彭毛卓玛,同时制止着勤劳的阿姨想要起身帮忙的举动。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她,她就这样静悄悄的看着,在心里填补温馨的感受。

  南吉卓玛很活跃,就像升起的太阳,笑呵呵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脚步声仿佛愉快的乐曲,就这样带着快乐扑向她,拽着她的裤子和她说:“一起进去。”

  “起来了?”

  “嗯。”

  阿妈似乎惊讶于她会回复,就像知道幼童总有一天会开口说出第一字,可那一刻来临时父母还是会在心底欣喜。

  “赶不上就赶不上,落下一天没事的,以后晚上别再出去了。”

  “就是啊,把你阿妈吓坏了,半夜急着打电话找。”彭毛卓玛看向阿妈的眼神里很是亲近,对她也很真心。

  “嗯。”

  她很快吃了早饭,趁着阿妈和彭毛卓玛聊天的时候出了门,屋外的阿爸几乎把要做的事都做完了,阿爸借用了彭毛卓玛的摩托,所以很快就圈好了牛羊,他看到她出来,招呼着她一起朝牛棚走去。

  “牛粪一点都没拾。”阿爸似乎在调侃,他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父亲,似乎草原的人都不是那种不爱言语的人,阿爸很诙谐,总会说很多话。

  “晚上那么出去,不害怕狼吗?”

  “晚了就别去了。”

  “嗯。”

  阿爸也有些惊讶,为这样一个简单的单音节词夸赞了她:“这样多说话就很好。”

  来这里这么久,除了这两天,房子里从来没生过火,所以牛棚里攒了半个多月的粪便要捡,牛粪是牧区用的最多的燃料,干透了的牛粪像一张张饼一样摊在地上,捡起来就像捡了一张厚厚的旧纸张,她和阿爸捡了很久,弯着腰,累但很满足。

  “学校问你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回去上学,那个医院也给你阿妈打电话,一直说让你过去住院。”

  这片草原给予她的不只是充实和幸福感,它也在帮忙一点点的找回她丢失已久的情绪和情感,阿爸说这话的时候,她其实没有那么明确的感受到,可如果深究下去,她觉得那是害怕。

  她不知所措,喘着气继续手上的动作,牛粪捡的越来越快,害怕里好像交织着失望、纠结甚至痛苦,脑子里想法腾飞,可什么话都不说。

  阿爸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默默的捡着牛粪,很快就要忙完了,她怕不说话会让阿爸坚定送她回去读书的意愿,她斟酌着,想开口为自己争取。

  “我俩说好的还记着吗?”阿爸的声音和桑杰吉布一起出现在她面前。

  “在牧区里好好干活,这里的牛羊秋天卖的时候得卖出去,不然就回家。”

  “嗯。”她记得,也很同意。

  “阿卡说让你在这儿待,问医院说去安静的地方散散心好,你自己也想要来这里,这半个月做的挺好的;记得就好好干,我们去跟学校说。”阿爸做好了决定,认真的叮嘱着她:“干活的时候上心,多干、什么都会以后出去了也能找上事做。”

  她很清晰的感受到阿爸说完她的心安了下来,疲惫了太久,也不知归处了太久,这一刻,以为差点要离开的时候,她才知道现在自己的生命属于了那里。

  “走的时候让你打个电话也不打…”她和阿爸忙完就回到了家里,食物香,炉火暖,她感受着曾经只在文字里接触过的幸福,认真的规划着和阿爸的约定。

  彭毛卓玛有自己的事要忙,所以很快就走了,她能感觉到阿爸阿妈想留在她身边陪伴的意愿,可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有她自己在那片黑暗泥泞里摸爬滚打才能真正康复,阿爸阿妈也走了,这次没有再说让她打电话,阿妈说,出门的时候和摄像头招个手就好。

  阿爸阿妈和车的背影再次离她越来越远,也越来越模糊,她深吸了一口气,青海的风里,依旧是自由的味道。

  那个被她从学校带出来的手提袋被她遗忘在角落很久很久,手提袋很瘪,仅有几本书,零星的三两支笔,她找出了一个勉强能写字的本子,回想、规划、确认,在纸上用心的写着牧民四季的工作,什么时候要干什么,怎样才能养肥牛羊…

  二月的牧场连一根青草都看不见,地面光秃秃的,外地人来了这儿,看到雪景,估计会恍惚的说冬天怎么还没过去。等到了三四月份,青草才会像小男孩的寸头一样冒出一点点尖来,之后生长的速度就快了,一个不注意,就会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长得那么大了,明明记忆里,还是那么一个小不点。

  春天万物复苏,牛羊也多在这个美好的季节生育,她已经面对过羊羔出生,要拾粪、放牧、喂料、查看牛羊情况甚至打针,说来简短,但这些事情做起来很费精力,她想留下来,也是第一次有这样坚定的想法,所以她一定要做好。

  在她多年乱如混沌的脑海中,现在的幸福远比任何事情都具备重大意义,眼前单纯乏味的美好带来的是对生命一点点燃起的期望。

  再次面对忙碌的一天时,她出门没有像之前那样穿戴的整齐,只套上厚衣服,口罩手套什么的统统撂下,就这样出了门,也许是草原已经步入春夏变的暖和了,也许是她习惯了这里,左右是不觉得冷了,在外面做什么也洒脱自在。

  桑杰吉布现在也不会只把自己拘在她身边,经常独自一个背对着太阳四处走动,远比刚刚来到这里活泼了不少。

  一出门就碰到野猫带路,野猫似乎很喜欢走在自己前面带路,走着走着还会停下来回头看看她有没有跟上,绕到她的脚边蹭一蹭,可惜终点不同,一路的缠绵再怎么美好,分道扬镳在所难免。

  给牛羊群饮水喂料,要保证它们够肥,然后把它们从一个牢笼囚到另一个牢笼里,只是她踏进牛棚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初生的牛犊,它趴在地上,应该是还没有力气站起来,头抬的高高的,母牛在舔舐覆盖在小牛犊身体上那层布满血丝的薄膜,然后吃了下去,她皱眉,有些恶心,母牛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盯着她看。

  她记得阿妈的叮嘱,刻意绕开母牛和新生牛犊,解开了其他牛脖子上的小木头,解开一个赶出棚一个,就怕它们互相顶,如果不小心伤的某个牛妈妈的肚子,那就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

  牛走的慢悠悠的,尾巴一甩一甩,三月末的天气蚊虫还没有苏醒,不知道它们在用尾巴驱赶些什么,牛没必要喂饲料,光吃地上的草就行,省心不少,等它们饮几口水,赶到房子右侧的铁丝网里,再把铁栏杆的门关上,用绳子结结实实的绑在柱子上,这件事就大概做完了。

  这样好的天气,人却忙的一眼都看不下去,根本留心不到四周琐碎的风光,站在牛棚门口看着刚刚留下的母牛和小牛犊,小牛犊正颤颤巍巍的站着,母牛还是一脸的警惕,直勾勾盯着她,她明白,还不能靠近,不然很有可能被牛角顶,牛这样的庞然大物,偶尔看着都会害怕,所以她一转身就走了。

  吃完了饭,锅还扔着没收拾,她和桑杰吉布身上像绑了几块沉重的巨石一样,勒的一动都动不了,抽了魂魄一样瘫着,野猫倒是精神抖擞,抬腿、转身、弯腰,把自己身上每个角落都舔了一遍,然后拱着身体伸懒腰,活动关节再左左右右的走几步出了门,踮着脚颇有蹦蹦跳跳高高兴兴的感觉。

  睡着前的迷糊时刻,她还在一刻不停的告诫自己要记得还在牛圈里的母牛,记得给它解绑赶到牛群中去,带着这样的想法,这一觉睡的不沉。太阳慢慢的爬上正中间最高处,云朵纷纷退让,让阳光直射下来,透过小阳光房的玻璃照在她的身上,温度慢慢变高,越来越热;再睁开眼,浑身暖烘烘的,衣服上有的地方碰到还觉得有些烫,脸蛋也热的厉害,摸了摸就猜想已经红透了,她猛地一慌张,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刚刚在恍惚是不是已经迎来了第二天,“噌”的站起身来,心跳的厉害,她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咚咚”声,直到看到时钟才转过十几分钟,她才皱着眉放心。

  在原地站到跳动的心平静下来才再动了起来,桑杰吉布在门口的台阶上趴着吐舌头,估计是在小阳光房里太热了,她扽了扽衣服去看母牛,小牛犊在母牛身边转来转去,浑身的毛卷卷的,眼睛水灵灵的,还摇着尾巴跳了一下;母牛的目光没有刚刚那么凌人,总归要解开的,现在不靠近,等母牛精力上来了挣扎着弄坏了缰绳或者纠缠住勒死了自己麻烦就大了,她摸索着靠近,眼神死死落在母牛身上,方便及时逃开,缩着身体解开了它脖子前的小木头,绕到母牛身后远远的赶它出圈。

  从牛圈到铁丝网这几步路,费了好久的功夫,小牛犊时不时钻到妈妈身下吮吸奶汁,母牛就会停下脚步盯着她,她也不得不停下脚步等,等的不耐烦了就捡小石头扔,这招不仅对羊有威吓作用,对牛也是一样,就这样停停走走两三次,终于赶进了铁丝网圈里。

  还好最近因为下小牛犊白天牛就圈在家旁边,若是平时,还得把它们赶到一两公里外的草场圈,到了傍晚还要再赶回来。

  她转身,习惯性的抬头看风景,眼睛却被前面在荒草里穿梭的彭毛卓玛吸引,她裹着藏袍,头上带着藏族人家的女性平常爱带的头巾,赶着约五十几头牛,牵着南吉卓玛,大步大步的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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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杰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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