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秋把摄像机放进密封袋的时候，林小满正骑着电动车冲进单位大院。车筐里的帆布包被雨水打湿了一角，上面“扶贫攻坚”四个字颜色更深了些。
她没走正门，绕到后楼梯，脚步很急。上楼时差点撞到保洁员，也没停下。推开办公室门的一刻，整个人靠在门框上喘气。
“他们……有人跟着我。”她说，“从图书馆出来就有一辆灰色轿车，我在老街绕了三圈才甩掉。”
齐砚秋没问是不是看错了。她走到门口，把门反锁，拉上窗帘。然后接过林小满递来的U盘，标签上写着“绿源化工原始财务备案副本”。
电脑刚连上U盘，屏幕一闪，网络断了。
Wi-Fi信号消失，有线连接也显示未识别。与此同时，U盘自动弹出，桌面所有加密文件夹图标都变灰。
“远程切断访问权限。”齐砚秋说，“反应很快。”
林小满擦了擦眼镜，手指敲键盘。“我早防着这一手。这个U盘是双系统隔离的，主分区被锁，但隐藏分区还在。我们用离线解密程序。”
她插上另一个小U盘，运行一段代码。屏幕上跳出一个密码输入框。
“第一层密码是采购编号组合。”林小满说，“要用第167章清洁剂批号和第171章印刷厂登记信息交叉验证。”
齐砚秋报出两串数字。林小满输入后回车。
密码错误。
“不是直接拼接。”齐砚秋看着屏幕，“顺序要调。批号在前，登记码倒序。”
第二次尝试，界面刷新，股东名单开始滚动。
一条条往下翻，突然停住。
“周慧兰。”林小满声音压低，“持股比例4.3%，代持协议编号HD-2098-K。”
齐砚秋抽出红色笔，在打印出来的名单上圈住这个名字。然后打开另一份文档，调出环保局过去半年签报扫描件，对比签名笔迹。
一样。
她把红笔放下，拿起蓝色笔，在白纸上写公式：
注资时间 × 审批通过日 = 资金到账节点
计算结果指向三年前环评审批当天。
“刚好是那天。”林小满点头，“账户第一次入账就是审批通过后两小时。”
齐砚秋又换黑色笔，在台历空白处写下三个名字：周慧兰、王世昌、钱茂才。下面标注关联点：排污许可、印刷厂、清洁剂供应。
就在她画完连线时，账本第47页一张照片滑了出来。
王世昌和钱茂才站在化工厂奠基碑前握手，背景是还没完工的排污管道。两人脸上都有笑，钱茂才手里还拿着铁锹。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江州绿源奠基仪式留念，2019.05.17”。
齐砚秋盯着日期。那天她刚提交第一份异常数据报告，被赵德明当众批评“小题大做”。
手机震动。
新短信来自江彻：“第171章印刷厂法人李维，昨晚购澳门单程机票，航班号MU8712，未办理出境申报。”
齐砚秋看完，把手机扣在桌上。
林小满已经重新检查U盘，确认备份完成。她顺手在解密程序里埋了个追踪代码，一旦有人访问备份文件，就会反向定位IP。
“我要回去了。”她说，“头有点疼。”
齐砚秋抬头看她。林小满脸色发白，手扶着桌角。
“去休息吧。”她说，“明天再来。”
林小满点点头，收拾包离开。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账本……真的能用吗？”
“能用。”齐砚秋说，“只要它还在我们手里。”
门关上后，办公室只剩她一个人。
她把账本原件锁进保险柜，输密码时手指稳。然后坐回工位，打开全市地图，铺在桌面上。
红笔尖停在化工厂位置。
外面雨声小了，城市灯光照在玻璃上，反出一片模糊光晕。
她没脱风衣，也没关灯。电脑屏幕黑着，但主机还在运行。那个隐藏分区里的数据，正在后台同步上传到三个不同云端。
手机静音放在右手边，信号满格。
十分钟后，她收到一封自动提醒邮件：
【加密传输完成，进度100%】
她没点开。
而是把三支笔并排放在面前：红色、蓝色、黑色。一支标问题，一支写方案，一支记人情。
现在三支笔都用过了。
她伸手摸了摸左袖口的墨迹，那是抢险那晚留下的。然后低头看地图。
红笔尖微微移动，从化工厂滑向市环保局大楼。
还没落点。
楼下传来车辆启动的声音。
她没抬头。
几秒后，车灯扫过窗户，一道光斜切进来，照亮桌角的笔筒。
笔筒里多了一支笔。
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