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秋把红色笔放回口袋，转身离开会议厅。走廊灯光很亮，她没看任何人一眼。楼下那辆黑车已经开走，尾号7836的车牌在她脑子里多停了三秒。她拎着电脑包穿过大厅，脚步没停，直接上了电梯。
办公室门锁咔哒一声合上。她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桌上。林小满推门进来时，手里抱着一台旧台式机，屏幕边角有裂痕，主机箱贴着“环保科报废”标签。
“老杨给的U盘我试过了。”林小满把机器接上电源，“不能联网太久，十五分钟内必须断开，否则会被追踪。”
齐砚秋点头。她打开文件夹，抽出几张施工日志复印件，红笔圈出三处付款记录。“这三笔钱，名义是勘探补偿，实际打给了空壳公司。”
林小满凑近看。收款方名称一串英文缩写，注册地写着开曼群岛。“这种结构拆不穿，除非知道信托编号。”
齐砚秋把手心覆在纸页上。几秒后，脑中响起一句话：
**“钱流终点是英属维尔京群岛第十七号信托。”**
她立刻念出编号：“17-VG-8890。”
林小满快速敲键盘，调出加密文件夹。长三角方案的财务附录被逐行展开，二十家公司资金路径像蛛网一样铺开。她用不同颜色标记流向，最终所有线都收束在一个名为“Haven Horizon Trust”的基金名下。
“找到了。”她声音压低，“董事签名比对完成，指令发出账户关联王世昌女婿控股的离岸公司。不是代持，是直控。”
齐砚秋盯着那串数字。她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泛黄纸页——导师遗物中唯一留下的账目残片。上面有一行手写编码：17-VG-8890。
她指尖碰到那串字。金手指瞬间触发：
**“资金流向与导师遗物中的账本完全一致。”**
她抬头。林小满正盯着屏幕，脸色发白。
“你怎么了？”
“这笔钱的调度周期……”林小满指着时间戳，“每季度第三周的周二下午三点汇款，和导师账本里的记账时间完全一样。”
齐砚秋沉默。她把两张纸并排摆好，一边是二十年前的手写记录，一边是海外信托的资金流水。日期、金额、节奏，全都吻合。
“备份。”她说。
林小满插入两个硬盘，开始复制数据。进度条走到78%，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不对。”林小满按住键盘，“我们用的是物理隔离系统，不应该有弹窗。”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Access Denied。下一秒，整个画面变黑。
“断电！”齐砚秋伸手拔插头，但主机还在运行。风扇嗡嗡响，屏幕却一片漆黑。
林小满看向门禁面板。红灯闪烁，显示外部刷卡记录正在刷新。她点开监控小窗，七楼电梯口，陈建明带着三个人走出电梯，全穿着黑色西装。
“他们没走楼梯。”林小满声音发紧，“只有内部权限才能绕过夜间管控。”
齐砚秋把硬盘塞进风衣内袋，顺手将桌上的打印稿倒进碎纸机。她没按启动键，而是用手反向转动齿轮，纸屑一点点被吞进去。
“你做什么？”
“让他们以为东西毁了。”
林小满点头。她打开任务管理器后台，找到一个伪装成环保报表的隐藏程序。这是她上周埋的后门，能短暂激活一楼西侧安全门的电子锁。
“只能开五秒。”她说，“而且只能用一次。”
齐砚秋站到门后，手搭在门把上。林小满按下回车。
走廊尽头传来刷卡声。门禁绿灯亮起，又灭了。两人屏住呼吸。
突然，门缝底下透进一道光。有人在外面走动。
“等不了了。”齐砚秋低声说。
林小满再按一次。这次绿灯亮了。她刚要开口，头顶的日光灯忽闪两下，熄灭。
应急灯没亮。
“停电范围只在这一层。”林小满盯着笔记本剩余电量，“他们想逼我们用备用电源，那样信号会外泄。”
齐砚秋摸到墙边插座，拔下自己笔记本的电源线。她把硬盘贴身放好，另一只手握住门把。
门外脚步声逼近。刷卡声再次响起。
绿灯亮。
她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荡。安全出口指示牌微弱发光。她们快步走向楼梯间，刚转过拐角，身后传来猛烈撞击。
门被撞开了。
“跑！”齐砚秋拽着林小满往下冲。
三层、二层、一层。出口就在前方。林小满伸手去推安全门，门纹丝不动。
“锁了！”
齐砚秋回头。楼梯上方人影出现。陈建明站在高处，手里拿着对讲机。
林小满重新输入指令。五秒倒计时开始。
1…2…
门锁咔哒响了一声。
3…4…
她们用力推门。门缝刚够侧身而出，忽然背后传来巨响。整扇门被撞得变形。
江彻一脚踹开门，肩上扛着破门锤。他额角有血，右手握着甩棍。
“走！”他把锤子往地上一砸，“我挡住他们。”
齐砚秋拉着林小满冲出去。外面下雨了，地面湿滑。她们沿着墙根跑向市政工程车停放区。
江彻没跟上来。
齐砚秋回头看了一眼。他站在门口，甩棍横在胸前，对面是四个黑衣人。
林小满喘着气，从怀里掏出一个U盘：“我把核心数据再传了一遍，藏在维修通道的通风口下面。”
齐砚秋点头。她摸了摸风衣内袋，两枚硬盘都在。其中一枚贴着黄色标签，写着“导师账本对照版”。
雨越下越大。远处工地塔吊亮着红灯，一闪一闪。
林小满指着前方：“那边有辆工程车，钥匙在左前轮挡块下面。”
齐砚秋没动。她盯着办公楼顶层。刚才会议室的窗户还亮着灯。
现在黑了。
她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相册，翻到会议结束前拍的一张地质图。那是她从施工日志里复原的原始物探图，地下二十米有溶洞群。
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水印。像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时间戳，但格式不对。
她放大。
那一行小字写着：受益人变更申请已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