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秋弯腰捡起那张从门缝下慢慢滑出的纸条。纸条是普通的打印纸,被对折两次,边缘有些毛糙。她没打开,先看了眼走廊尽头——应急灯还在闪,值班室方向有微弱光亮透出来。
她回到房间,把纸条放在桌上,用手机闪光灯照背面。一道模糊水印浮现出来,像是某种条形码。她立刻认出这是云庐会所洗手间垃圾桶底部的编号。那天晚上她和江彻离开前,林小满曾悄悄拍过这个位置。
她拉开帆布包,取出一个密封塑料袋。里面是一卷冲洗过的底片,边缘发黄,是当晚在会所偷拍资料后留下的唯一物理备份。当时系统断电,没法传图,林小满冒险带回了这卷胶片。
她把底片平铺在台灯下,用手机闪光灯从下方打光。影像逐渐清晰。钱茂才坐在包厢角落,手里握着一支深色钢笔,在协议上签字。镜头晃了一下,笔帽反光处有一行极小的刻字。
她眯眼看清楚:NO.0897。
她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在“导师遗物”一页找到记录:“紫檀木杆钢笔,生产编号0896,捐赠单位:省建委档案馆。”
两支编号连续,差一位数。不是巧合。
她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无意识敲了三下桌面。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停下。
她需要确认这支钢笔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可她没有实物,只有这张底片转成的照片。金手指必须接触纸质材料才能触发,电子图像不行。
她把底片内容用打印机输出到A4纸上。黑白图像有些失真,但钢笔轮廓还能辨认。她关掉手机,闭眼几秒,再睁开时呼吸放慢。
她伸手,指尖轻轻落在纸上钢笔的位置。
脑中突然响起一句话:
**“内部藏有微型存储器。”**
她猛地收回手,心跳快了一拍。
她立刻拨通江彻电话,只说一句:“我要你带工具来,还有那支笔。”
十分钟后,江彻推门进来。他穿一件深灰夹克,右手提着一个黑色工具盒。另一只手拿着一支外观几乎一模一样的钢笔。
“从会所服务员那儿拿的。”他说,“他们清理包厢时发现落在沙发缝里,准备扔了。”
齐砚秋接过钢笔,仔细看笔帽。同样的紫檀木纹路,金属环上有细微磨损。她把打印纸和这支笔并排放在桌上。
“你说它里面有东西?”江彻问。
“我说了你不信。”她说,“但你得帮我取出来。”
江彻打开工具盒,拿出镊子、微型探针和放大镜。他戴上指套,把钢笔固定在台灯下。灯光很亮,能看清笔头连接处的缝隙。
他用镊子轻轻旋转笔尖。第一圈,没动静。第二圈,听到轻微“咔”声。第三圈,金属环松动了。
他停住手,用探针沿着接缝划了一圈。发现内壁有焊接痕迹,不是原厂工艺。
“改过。”他说,“藏东西的人不想让人轻易打开。”
他换了一把更细的刀片,一点点剥离外层金属。动作很稳,手指不动,靠手腕发力。五分钟后,一小块黑点露了出来。
他用镊子夹住,轻轻拉出。
一枚米粒大小的芯片,表面涂着防水涂层,连接着两根比头发还细的导线。
两人对视一眼。
江彻从工具盒底层取出一个便携读取器,插上接口,把芯片放进去。屏幕闪了几下,跳出一行字:
**“2003年·江州市新区建设工程·原始地质勘探报告·绝密”**
齐砚秋盯着那行字,没说话。
江彻看了她一眼:“就是那份被压下来的报告?”
她点头。
“导师当年提交的版本,建议停工重建地基。后来被人替换成伪造的安全评估。这份原始数据如果早公布,二十年前就能拦住那些烂尾工程。”
江彻收起读取器:“现在呢?”
“现在它能证明,有人早就知道问题。”她说,“而且一直藏着。”
她从证物袋里取出铝箔纸,把芯片包好,再放进新的密封袋。标签栏空白,她没写任何信息。
江彻合上工具盒:“明天会上你要用这个?”
“不一定。”她说,“但得带着。”
“别让他们看出你紧张。”他说,“这种场合,眼神飘一下就会被盯上。”
她没回答,只是把手搭在桌沿。指尖轻轻敲着。一下,一下,又一下。频率很慢,像在数时间。
江彻站起身,把仿制钢笔放进证物袋。“这支笔我带走,做个痕检。你这里的东西,最好别乱动。”
她点头。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那个编号0896的钢笔,是你导师留下的?”
“是他最后签文件用的。”她说,“第二天他就死了。”
江彻没再说什么,开门离开。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把密封好的芯片压在笔记本下面。笔记本摊开着,正好翻在“导师遗物”那一页。她没合上,也没盖住。
手机静音,但屏幕不断弹出加密消息提示。她没看。
窗外天色仍暗,远处工地的灯还亮着。她没起身关窗帘,也没开大灯。只靠台灯照着桌面一角。
她坐回椅子,闭上眼。
脑子里还是那句话:
**“内部藏有微型存储器。”**
她想起暴雨夜摔进档案馆的那个瞬间。头上流血,手里抓着一份供货单。醒来后,第一次听见文件说话。
那时她说不清发生了什么。
现在她也不懂能力从哪来。
但她知道,每一份被藏起来的真相,都会以某种方式回来。
桌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睁开眼,没去拿。
而是把手伸进风衣内袋,摸了摸U盘。还在。
然后她重新把手放回桌面。
指尖继续敲着。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频率稳定,没有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