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三十分,齐砚秋站在办公室窗前,盯着手机屏幕彻底黑下去。她没再看三楼西角那扇窗,也没碰桌上的三支笔。抽屉拉开,手指探进最里层暗格,取出一个银色U盘——这才是真正的数据备份,从昨晚开始就没插过任何设备。
她把假U盘从雨衣内袋拿出来,插入手机。屏幕亮起,文件读取成功,设备记录生成。她拔出来,塞回左内袋,动作干脆。
推车出门时,雨更大了。电动车停在后巷,车座上积了一洼水。她用袖子抹掉,跨上去,钥匙一拧,电机嗡了一声,在雨夜里格外清晰。
她没走主路。拐进老小区的窄巷,两边是六层旧楼,晾衣绳横七竖八,雨水顺着铁丝往下淌。车灯照出前方路面一片反光,她放慢速度,耳朵听着后面。
第三次左转,刚过垃圾站,一辆黑色轿车从岔道冲出来,车头几乎贴上她的后轮。车牌糊满泥,看不清号码。车灯太亮,刺得她眯眼。对方没鸣笛,也没减速,直接压着中线跟上来。
齐砚秋右手摸到风衣袖口,指尖按下那个小小的凸点。江彻装的定位器开始工作,信号每三十秒上传一次,目标邮箱他三天前就设好了。
她突然提速,电动车在积水里打滑,车身晃了一下。轿车立刻逼近,车头轻轻撞了她后轮一下。力道不大,但意思明确:别跑。
她没回头。右手伸进雨衣,把假U盘连着挂绳握进掌心。左手握紧车把,眼睛盯着前方弯道。坡度有点陡,路边排水沟深,盖着铁栅。
快到弯心时,她猛地刹车。
车身侧滑,右脚撑地稳住。同时右手一扬,U盘飞出去,落进排水沟缝隙。她短促叫了一声,像是惊慌失手。
轿车“吱”地刹停,车门打开,陈建明冲下来。他没打伞,西装外套直接顶在头上,冲到排水沟边就蹲下,伸手往铁栅缝里掏。泥水溅上裤腿,他不管,手指来回摸索,嘴里低声骂了一句。
齐砚秋稳住车,从工具包里拿出红笔。她没戴手套,左手拉开雨衣拉链,把笔尖卡进U盘挂绳的小孔,慢慢往回带。绳子绷直,U盘从泥水里被勾出来,落进她掌心。
她合上拉链,把U盘重新塞进内袋。看着陈建明还在沟边翻找,她说:“陈科长,你鞋带开了。”
陈建明猛地抬头,头发湿透贴在额前,脸色发青。他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鞋。鞋带好好的。
他没说话,转身回车。车门关上,引擎响了两声才发动,轮胎打滑,倒了几下才退出弯道。尾灯消失在巷口,没开远光。
齐砚秋坐在车上,没动。她低头看车把上的手机支架,定位器绿灯一闪一闪。信号已发,江彻那边能收到。
她把真U盘从雨衣内袋拿出来,塞进内衣夹层。贴着胸口的位置,稳妥。
调转车头,她原路返回。小巷安静,只有雨砸地面的声音。回到单位后巷,她把电动车推进棚子,拔掉钥匙,从消防通道上楼。
楼梯间灯坏了两盏,她摸黑走到三楼。走廊空无一人,监控探头朝下,死角正好在档案室门口。
保险柜在角落,指纹解锁。她输入密码,把真U盘放进编号073的格子,合上盖子。登记本翻开,写下时间、物品编号、操作人代号QYQ,签名缩写Q.Y.Q。
她合上本子,锁好柜子。站了一会儿,从风衣口袋掏出红笔,在登记本封面划了一道。不深,只留下一道红痕。
回到办公室,她脱下雨衣挂在椅背。水珠顺着衣角滴到地板。她没擦。打开电脑,输入登录密码,桌面弹出一个加密日志文档。
她敲字:
“23:48,诱饵释放,目标现身,确认执行人为陈建明。U盘回收,真件封存073。定位信号正常,未见后续追踪。心理压制有效,对方撤离时未上报,存在内部迟疑。”
敲完,保存,加密,退出账户。
她把红笔放回笔筒,左边第一支。蓝笔在中间,黑笔在右。三支并排,和平时一样。
但她知道不一样了。
刚才在弯道,她甩出U盘那一刻,心跳没有加快。手指稳定,动作精准。不是害怕后的侥幸,是算准了的反击。
陈建明下车掏排水沟的样子,像条扑空的狗。他不怕丢脸,怕的是U盘里有东西。他急了。
她拿起手机,重新开机。信号恢复,一条新消息跳出来:
“清洁剂样本已备,明早八点实验室开门。”
她删掉短信,把手机放桌上。
窗外雨还在下。办公楼对面的路灯闪了一下,灭了。整片区域暗下来,只有她这一间还亮着。
她没关灯。坐回位置,打开抽屉,拿出园区平面图。蓝笔标出三号泵站,东北角画圈。又在换班时间旁写“20:00-20:15”。
然后抽出一张空白报表,撕下一角,在背面写:
“井口见,带手套,别穿制服。”
折成小方块,塞进信封。写上“老张亲启”,放进抽屉。
她看了眼表,十二点零七分。
离明天八点,还有七小时五十三分钟。
她把三支笔重新摆了一遍。这次,红笔放在最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