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秋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签名比对图，手指划过Z.Y.的收笔钩。那道弧线像把小刀，在她脑子里转了三圈。她抬头看向门口，那个抱着档案盒的男人已经放下箱子，正低头整理标签。
“2003年施工日志原件？”她问。
男人点头，“刚从市城建档案馆调来的，说是您申请的复核材料。”
齐砚秋起身走过去，接过最上面一盒打开。纸张泛黄，边角有水渍，但字迹清晰。她翻到第七页，监理签字栏写着“陈建明”，笔迹和协议副本一致。她没说话，把盒子轻轻放在桌上。
门关上后，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林小满不在，审计组带走的东西还没归还。齐砚秋站在桌前，看着那摞档案，右手食指开始敲桌面。一下，两下。
第三下刚落，江彻推门进来。他没穿警服，手里拎着个牛皮纸袋，进门就反手锁了门。
“拿到了。”他说，把袋子放在桌上，“二十年前塌方事故的原始记录复印件，城建档案馆内部封存版。”
齐砚秋抽出里面的文件。第一页是事故报告摘要，写着“因地质不稳定导致基坑局部塌陷”，后面附着混凝土检测报告。她快速翻动，直到看到一组数据：水泥标号C20，抗压强度不足设计要求50%。
她猛地抬头，“现在芯片产业园的地基报告呢？”
江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纸，“昨天晚上我让人从住建系统导出来的。地基用的也是C20。”
齐砚秋把两张报告并排摆在桌上。同样的标号，同样的批次编号格式，甚至连检测单位公章的位置都一样。她拿起红笔，在两份报告的标号处画了两个圈。
“这不是巧合。”她说。
江彻点头，“更巧的是，当年这个项目的监理副组长，就是陈建明。”
齐砚秋翻开施工日志，在人员名单里找到陈建明的名字，职务确实是监理副组长。她合上文件，深吸一口气，把手伸向那份事故记录复印件。
指尖碰到纸面的瞬间，脑子里响起一句话：
“质检报告被篡改过十三次。”
她手指一顿，立刻抽出一张空白纸，开始对照检测报告上的签名。第一份签名字迹端正，第二份略斜，第三份用力过重……她用红笔标出每一处变化，数到第十三个时，停了下来。
这十三份报告的时间跨度只有四天，但签名风格完全不同。有人模仿笔迹，而且换了至少三个人轮流签字。
她又拿蓝笔圈出水泥批次编号，发现所有不合格批次都被登记为合格品入库。最后，她用黑笔写下一行字：“监理签字→妻弟公司供货→循环洗白。”
江彻站在旁边看着，“你能证明这些签名是伪造的吗？”
“不能。”齐砚秋摇头，“但我知道谁经手的。”
她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急促的皮鞋声，由远及近。
门被推开，陈建明走进来。他脸色发青，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齐主任。”他声音很冷，“你刚才调阅的施工日志，属于内部保密档案，没有局长签字，你怎么能擅自申请？”
齐砚秋没动，“我只是复核合同履约情况，合规流程走完了。”
“合规？”陈建明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什么？那些旧事早就结案了，你还想翻出来闹出人命？”
“人命早就出过了。”齐砚秋翻开事故报告，“当年塌方死了两个工人，家属拿到的赔偿金只有标准的一半。因为他们被告知‘工人违规操作’。”
陈建明眼神闪了一下，“那是调查结论。”
“结论可以改。”齐砚秋把对比表推到他面前，“十三次篡改质检报告，每次都在掩盖材料不合格的事实。你当时是监理副组长，签字在第七页。”
陈建明盯着那张表，额头开始冒汗。他抬起手想拿钢笔，结果手抖了一下，笔掉在地上。
“荒唐！”他吼了一声，“这种复印件谁都能做，你拿这个当证据？来源非法！程序违法！我要向纪检组举报检测到敏感内容,请修改后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