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明的手指还停在半空，钢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齐砚秋没看他，弯腰把文件盒盖好，转身走向办公桌。她拿起手机，屏幕亮起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十七分。
走廊的脚步声远去后，她拨通了江彻的电话。
“档案室，十分钟后。”
“知道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像风吹过电线。
她挂了电话，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色U盘，塞进风衣内袋。然后走到林小满工位前，敲了两下桌面。林小满从屏风后探出头，眼睛有点红，但点头很快。
“我陪你进去。”林小满小声说，“我知道柜子编号规律。”
齐砚秋摇头，“你先走，穿文员制服，带扫描仪。我在楼梯口等信号。”
林小满背着帆布包离开办公室时，电梯刚好下行。齐砚秋走消防通道下去，在三楼拐角停下。手机震动，江彻发来一条消息：**“电路已断，监控黑屏三分钟，抓紧。”**
她推开门，林小满已经在侧门等她。两人用复制钥匙打开锁，门缝刚够一人侧身通过。档案室没有灯，只有应急出口的绿光映着一排排铁柜。
“2001到2005，重点工程监理记录。”齐砚秋低声说。
林小满打开微型手电，照向最里面的柜组。她们快速翻找，指尖划过一个个标签。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机倒计时显示还剩六分二十秒。
“找到了！”林小满抽出一份文件夹，封面上写着“GC-JC-037 混凝土验收单”。纸张发黄，边角有折痕，但保存完好。
齐砚秋接过文件，正要翻开，林小满突然按住她手腕。
“等等。”
她从包里拿出紫外线灯，打开开关。蓝光扫过纸面，边缘一处暗红色斑点慢慢浮现出来。
“这是……血？”林小满声音发紧。
齐砚秋凑近看。那是一枚模糊的指印，压在签名栏外侧，像是匆忙中留下的。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采样棉签，轻轻擦拭。
林小满连接便携设备，输入数据比对。几秒后，屏幕上跳出结果：**“ABO血型B型，与目标人物遗留物品血迹一致。”**
齐砚秋呼吸停了一下。导师的钢笔握柄上，就有同样的B型血。那是他最后握过的物件。
她重新把手放回那份验收单。指尖触到血迹的瞬间，脑子里响起一句话：
**“血迹来自二十年前的规划局副局长。”**
她猛地抬头，“这不是陈建明的。是当年替人顶罪的那个副局长。”
林小满瞪大眼，“可资料里没提过这个人。”
“因为他死了。”齐砚秋声音压得很低，“事故报告写的是工人违规操作，但真正该负责的人活得好好的。”
她迅速把文件装进防水袋，塞进内衣口袋。林小满关掉光源，两人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头顶的警报灯突然闪红。
“嘀——嘀——嘀——”
短促的蜂鸣声在空荡的档案室里回荡。
“红外感应触发了。”林小满脸色发白，“他们改系统了！”
齐砚秋抓起对讲机，“江彻，我们被锁在里面了。”
“西窗！”江彻的声音立刻传来，“空调外机承重三百公斤，爬出去直接跳绿化带！”
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至少两人，速度快。齐砚秋冲到西侧窗户前，用力推。窗框锈死，纹丝不动。
“让开。”江彻在外面喊。
下一秒，玻璃碎裂。整扇窗被从外撞开，江彻半个身子探进来，右手指节渗着血。
“快！”
林小满先爬出去，卡在窗台时背包带子被钩住。齐砚秋一把扯断，推她出去。轮到她时，楼道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
她翻身踩上窗沿，脚下一滑，膝盖磕在金属架上。江彻伸手抓住她手腕，猛力一拽。她摔在空调外机上，铁皮晃动，螺丝崩落两颗。
“走！”江彻低吼。
三人顺着排水管滑下二楼平台，落地时齐砚秋扭了脚，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后大楼的探照灯亮起，强光扫过外墙。
他们钻进绿化带，趴在地上往前爬。树枝刮过脸颊，泥土混着草屑钻进衣领。直到绕到地下车库入口，才敢直起身。
江彻靠墙喘气，右手小指还在流血。林小满抖着手掏出手机，电量只剩百分之八。
“文件……还在吗？”她问。
齐砚秋摸了摸胸口，防水袋还在。她点点头。
“血型匹配的事不能说。”她说，“现在谁都不能信。”
江彻撕下衬衫一角，包住手指，“我已经反向追踪了他们的安防日志。有人远程开启了红外模式，不是值班保安干的。”
“内部有人配合。”齐砚秋说，“而且知道我们会来。”
林小满突然开口：“我们可以做电子备份。”
齐砚秋看向她。女孩的脸脏了，马尾散了一半，但眼神很亮。
“你有办法？”
“图书馆的扫描仪连不上外网，但能导出离线文件。”林小满说，“我今晚就能弄好。”
江彻看了眼表，“车库不安全，最多待十分钟。”
齐砚秋把防水袋交给江彻，“你带走原件。我和林小满走另一条路。”
“不行。”江彻摇头，“你们两个太显眼。我引开巡逻车，你们留在这里别动。”
“那你怎么脱身？”
“我说过，电路是我断的。”江彻笑了笑，“总得留个后门。”
他把U盘塞给齐砚秋，“这是今天拍的会所协议副本，还有清洁工的联系方式。明天省委党校后花园，七点前交给我。”
说完，他转身朝车库出口走去。背影刚消失在拐角，远处传来汽车启动声。
齐砚秋靠着水泥柱坐下，手伸进风衣口袋，摸到U盘的棱角。林小满蹲在旁边，抱着帆布包，肩膀微微发抖。
“你还记得导师说过什么吗？”林小满忽然问。
“说过很多。”
“他说过，真相不是找出来的，是拼出来的。”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就像糖纸。”
齐砚秋没说话。她想起那些拼在一起的儿童零食包装纸，每一小块都写着不同的金额和备注，最后拼成完整的资金链。
她掏出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新消息：**“U盘已收到，明早七点见。”**
发送人不是江彻。
号码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