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秋把手机放回口袋，指尖还压着加密信息发送成功的确认感。她没再看夹克男一眼，转身走向地下车库B区的消防通道。风衣下摆蹭过墙角，左袖口那块墨迹在应急灯下泛着暗灰。
江彻已经在车旁等她。
黑色轿车停在最里侧，车牌被泥糊住，驾驶座车窗没关严。江彻蹲在车门边，手里拿着微型探照灯，另一只手打开三维扫描仪。
“就是这辆。”他说。
齐砚秋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她靠在柱子边望了一眼监控探头的位置——偏转了十五度，是人为调过的角度。
江彻用镊子夹起一片透明胶带，贴在锁孔边缘轻轻一揭。取下来对着光看，上面有细小的金属碎屑。
“和第190章那个消防通道的锁孔划痕一样。”他把扫描图调出来对比，“深度都是0.2毫米，磨损方向逆时针螺旋。”
他放大图像，两处划痕并列显示，轨迹几乎重合。
“同一个人开的。”齐砚秋说，“用的是特制钥匙，反复试探才能进去。”
江彻收起设备，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U盘。“现在查车载记录。”
齐砚秋走到驾驶座旁，伸手拉了下车门。没动。锁着。
江彻绕到副驾，撬开OBD接口面板，把U盘插了进去。进度条跳出来，开始读取数据。
五秒后，屏幕显示完成。
U盘拔出时，江彻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齐砚秋接过U盘，插入自己的平板。行车日志弹了出来。
“日期筛选：最近七天。”她说。
时间线一条条往下滚。大部分是日常通勤路线，进出单位、住宅区、加油站。
直到看到一条记录停住了。
“上周三晚8点17分，车辆进入滨江御景小区外围禁停路段，停留43分钟。”
齐砚秋手指停在屏幕上。
那天晚上，王家村祠堂前火把晃动，村民被集中开会，签空白合同。林小满假装打电话威胁钱局长，才让他们离开。
时间完全对得上。
“这车来送人？”江彻看着地图上的定位点，“还是运材料？”
“不管是什么，它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齐砚秋把数据拷贝到本地加密文件夹，“而且司机知道怎么避开监控。”
江彻正要说话，突然抬手示意安静。
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人立刻分开，齐砚秋退到柱子后面，江彻蹲下身假装检查轮胎。
巡逻保安提着手电走过，灯光扫过车顶，又移开。
“没事。”那人嘀咕了一句，继续往前走。
等脚步声消失，江彻才站起身。
“得走了。”他说，“再待下去容易暴露。”
齐砚秋把平板收进包里，正准备离开，忽然看见车尾后备箱盖有一道新鲜划痕，位置靠近锁扣。
她弯腰细看。
不是普通刮擦，是工具撬动留下的痕迹，边缘整齐。
“有人动过后备箱。”她说。
江彻凑近看了看。“可能是之前装东西，也可能……里面藏了什么。”
话音未落，车内传来一声电子提示音。
“滴——”
紧接着，大灯猛地亮起，刺破车库昏暗。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响起，低沉震动从底盘传来。
齐砚秋反应极快，一把推开后备箱盖，翻身就钻了进去。江彻紧随其后，压下盖板，咔哒一声卡住。
空间狭小，两人蜷缩在一起。空气闷热，带着橡胶和灰尘的味道。
齐砚秋贴着金属壁，能感觉到车身轻微颤动。她的手指开始敲击大腿外侧，每秒三次，一下不落。
江彻侧耳听着车内动静。
蓝牙连接成功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一段通话。
“……按计划进隧道，信号屏蔽器已就位。”一个男声说，“别在路上停，直接到底层出口。”
电话挂断。
发动机轰鸣加大，车子缓缓驶出车位。
齐砚秋屏住呼吸。她摸了摸内袋，U盘还在。
车轮碾过减速带，震动让她的额头磕了一下。她没出声，只是把身体往角落缩了缩。
江彻右手小指隐隐作痛，那是旧伤，每次受压就会发麻。他忍着没动，左手悄悄摸到了裤兜里的折叠刀。
车子开出地下车库，夜风从通风孔灌进来一丝凉意。
路灯一盏接一盏掠过，在后备箱缝隙间投下短暂的光影。
齐砚秋盯着那道移动的光斑，脑子里飞快过着线索：
特制钥匙 → 同一人作案 → 车辆参与伪造签约 → 直通王世昌势力圈 → 现在驶向江底隧道……
隧道不在常规巡检路线上，属于市政重点项目，由王世昌女婿公司承建。施工期间多次上报地质异常，都被压了下来。
而现在，这辆车正载着他们往隧道深处去。
江彻忽然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齐砚秋明白意思：保持安静。
车内广播响起，导航提示：“前方五百米右转，进入江滨快速路。”
这条路直通江底隧道入口。
齐砚秋闭上眼，手还在敲。三下，三下，三下。
她想起第190章那个焊死的通道。当时她找到侧门钥匙，才逃出去。
现在这把“钥匙”不是金属的，是行车轨迹，是锁孔划痕，是蓝牙通话里的指令。
她忽然睁开眼。
钥匙玄机，从来不在锁孔本身。
而在谁能在黑暗中，准确插入那一瞬间。
车子加速了。
江彻感受到车身倾斜，说明正在进入坡道。
隧道入口到了。
齐砚秋伸手摸到背包夹层，那里有另一个U盘，存着原始备份。她确认了一下位置，没动。
外面传来收费站感应器的声音：“市政工程车辆，通行码验证通过。”
栏杆抬起。
车轮碾过接缝，发出咚的一声。
隧道内部灯光密集，像一条发光的管道。
车内安静了几秒。
然后，广播再次响起：“距离目的地还有八分钟。”
齐砚秋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转向江彻，嘴唇几乎不动，只用气音说：“等停车再行动。”
江彻点头。
两人继续保持姿势，谁都没再说话。
车速稳定，空调嗡嗡响。
突然，车身轻微晃动，像是避让什么东西。
齐砚秋抓住角落的金属把手，稳住身体。
江彻眯起眼，透过通风孔往外看。
前方隧道壁上，有一排红色应急灯，每隔五十米一个。
但在某个灯罩边缘，似乎缠着一圈细线，反着微弱的光。
他记下了位置。
车子继续前行。
导航提示：“两分钟后到达指定区域。”
齐砚秋慢慢把手伸进风衣内袋，握住了U盘。
她的拇指摩挲着边缘，确认标签朝向正确。
这是关键时刻必须能立刻使用的证据。
江彻则悄悄调整了坐姿，让右腿更便于发力。一旦后备箱打开，他必须第一个冲出去控制司机。
车内温度升高。
空调出风口吹出一阵暖风。
齐砚秋闻到一点机油味，混着皮革老化气息。
她知道，真正的破局时刻还没到。
但钥匙已经插进锁孔。
只差最后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