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瘾是男人的闷骚之一，无关乎钱。
什么也没发生……
德银投资今年的工作重心一东一西。
东是配合康丁扎根纽约，西是开拓中国几大改开试点城市，尤其是深城、沪海、羊城三地。
纽约还好一些，人员充足资金的需求量有上限，规则比较成熟。西边简直就是无底洞，无数个项目都有前景且亟待投资，卢灿办公室每天都能接到几十个从内地传真过来的项目报告，需要他过目批准。
中国正处于改开初始阶段，也就是后人常说的“野蛮生长状态”。
在卢灿看来，黄浩东发来的这些项目，如果在成熟市场，几乎个个能赚钱而且也不会缺投资者，但谁让中国现阶段市场不成熟呢，就譬如卢灿手中的“羊城市越秀老城区改造项目”。
广州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商贸名城，市区内存在大量低矮破旧的建筑，商业布局缺乏合理规划，城市排水系统和卫生系统构建不合理，导致城市环境很差，最具代表性的就是越秀区。
广州在成为改开城市之后，一直谋求改变这一现状。
但是，政府没钱！只能引入商业化运作！
于是，原本的政府工作报告，被重新规划后成为一个庞大的商业项目，发往港澳台的众多地产大佬手中，德银投资国内分公司总经理黄浩东也接到一份。
黄浩东认为很有投资价值，但这一项目牵扯到数百亿资金，他根本没能力决策，只能转发给安德烈，继而来到卢灿的案头。
这个项目有没有投资前景？只要接触过商业投资的都很清楚，肯定有！
但就是这样一个好项目，德银投资内部却分成迥然对立的两派，大多数人认为不可控因素太多，风险太高，不应该涉足！
理由很简单，国内的商业地产和城市规划的市场成熟度不够，政府因素占比太高，这也导致政策性风险不可评估，投资前景无法预测……这是官面文字，其实用“信誉度不够”五个字就能概括！
甚至就连卢灿都有些犹豫。
他不担心政策性问题，而是……摘桃子了解一下！
“摘桃子”屡见不鲜，霍老如此大牌，在投资“南沙岛”时，照样遇到地老虎，导致整个项目停摆，一停就是三十年！
卢灿放下传真纸，再看手掌，全是油墨，摇摇头，拿过旁边的毛巾使劲蹭了蹭，再拿起话筒。
“哪位？咩事？”中气很足，正是彤叔。
卢灿靠在老板椅上，笑道，“彤叔，是我，阿灿。”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你小子……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鲨胆彤的语气满是调侃。
别看鲨胆彤也是香江会的创始成员之一，可卢家和郑家关系不算很好，金大福与纳德轩在珠宝市场可是刀刀见血的拼杀……
“您老这话说得见外……”卢灿哈哈笑道，“这不是和您有代沟嘛，平时也不敢打扰您，不过，我和亨利可没少联系。”
亨利就是郑佳醇，鲨胆彤的指定继承人，合众基金东京行动的负责人，还是卢灿推他上位的。卢灿拿这话暗暗怼了鲨胆彤一句。
鲨胆彤没再调侃，直接说道正事，“那你今天电话……有事？”
“羊城越秀区城市改造项目……您老应该知道了吧？”
隔着电话能清晰听到座椅的吱吱呀呀声，鲨胆彤应该是被卢灿的问话惊讶到。
“怎么？你对这项目感兴趣？你不是不做地产吗？”
卢灿嘿嘿一笑，“我不投资，但合众基金可以做啊！”
“你看好这个项目？环境不确定，风险系数比较高呀~~你说说，怎么想的？”显然，鲨胆彤不仅了解这个项目，还对项目做过评估。
历史上，港资和台资大规模北上，还是九十年代乃至新世纪以后，而在八十年代布局国内市场的多数是日资。从这一点来，日资企业家的目光要更优于港台资本。
“风险系数确实有点高，那……我们换一种玩法呗。让羊城市府来主导项目，我们提供贷款，也能乘机挖几个小项目运作一下，这样一来，目标就不会太大，眼红的人也不会太多……”
“眼红？”鲨胆彤明显一愣，轻声嘀咕一句。
与卢灿担心“被人摘桃子”不一样，鲨胆彤或者说新世界，担心的是政策。
西风和东风还在较劲呢，一直到老先生南巡才彻底平息，港台资本才积极北上。此时，日资已经登录好几年，譬如本田、福田与广汽的合作，夏利与一汽的合作，台北裕隆汽车想要投资大陆市场始终被一层无形的藩篱隔开……类似项目数不胜数。
鲨胆彤不知道这些，一边听卢灿的讲述，一边琢磨“摘桃子”……这么大项目，其中红利能让人发疯，被摘桃子的可能性真不低。一琢磨，他对这个项目的感觉更差。
不过，卢灿的思路倒是可以考虑，但要控制投入——鲨胆彤考虑的可不仅仅是合众基金的投资，他更关注新世界发展能否在这一大工程中挖到什么好项目。
和卢灿嗯啊咦唔，拖延片刻，想清楚之后，他建议道，“我估计官泰老四他们也应该收到项目文件，既然你看好这个项目……要不……最近两天找个时间，大家聚一聚，也听听官泰和老四的意见？”
这是当然。
卢灿嗯了一声后又笑问，“西贡的会所，这次能用吗？”
去年香江会成立之后，就在西贡买了块地皮，筹建“香江会总部会所”。该项目由郑家和恒隆陈家联合承建，至今已有大半年，卢灿从未过问，还真不知进度如何。
“哪有那么容易，西贡那地界偏，先修路才能开建，差不多年底能开放。”
鲨胆彤简单解释一句后，又说道，“我稍后给起宗打电话，让他来联络安排，看大家都什么时间有空，再给你电话。哦，这次见面，顺便聊聊东京的事，还有抄底运输船队的事。”
他口中的起宗，就是恒隆陈家的陈起宗，现担任香江会执行主任。
确实有段时间没见，卢灿笑呵呵答应后挂断电话。
手搭在电话机上，出了会神。
卢灿将香江会引进去，其本意是组合几家力量共进退，结成联盟，但并不意味着会限制各家的自我投资。要知道，越秀区老城区改造工程，规模宏大，涉及的分项目高达五十多个，含商务大厦六座，广场两个，公园三个，服装批发贸易中心两个，主商业街三条，七条街道的老居民区修缮，还有像通讯系统升级改造、地下管道升级、路灯系统和红绿灯系统完善等等。
卢灿自己也有中意的项目，譬如羊城通讯系统改造——八十年代的通讯系统，主要指“电话系统”。
和讯科技的移动手机一直未能开拓国内市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讯终端无法与和讯科技大力推进的模拟手机系统——俗称“1G网络”共网。如果能拿下羊城的通讯系统建设项目，就可以将1G网络推进国内，进而开拓国内的手机市场。
历史上，中国自从九十年代开拓1G网络后，快速成为全球最大的通讯市场，断层第一，遥遥领先！
怎不叫人垂涎？
只要1G网络在羊城站住脚，卢灿就有办法向全国其他地方快速铺设，哪怕将绝大部分通话利益让给邮电系统也在所不惜——此时还没有移动和电信，统归邮电系统管辖。
正准备给和讯科技的胡安·何塞去个电话，压在手掌下的电话机突然蹦出“叮铃铃”的脆响，把出神中的卢灿吓一跳。
随手拿起话筒，“谁呀？”
声音挺重，语气不是很好。
“这么暴躁？！出来……你许哥带你去泄泄火！”许胖子的嘲笑声从电话那边传来。
也就许胖子，现在还敢这么嬉皮笑脸和卢灿说话。卢灿也随之一笑，“我正准备打电话，手刚搭上话筒……你的电话铃声吓我一跳。”
“啊哈~~那说明我的电话打得正好！”
卢灿翻了个白眼，“赶紧说正事，我还要打电话呢！”
胖子很快聊起正事，“有人攒（cuan）了一个局，你今天有时间么，跟我走一趟呗。”
古董行中的“攒局”，大多数时候都与黑市有关，多是指……有见不得光的东西需要出手或者交换，而且东西比较名贵。
有些日子没碰古董，卢灿来了兴趣，“拉杆子的是谁？靠谱吗？”
“拉杆子”就是“组局的人”，“靠谱”指的是“东西很好”。
“厦门珍珠号的水猴郑志强，你听说过吧。”
卢灿眉头微皱，这人他真听说过。
此人手中有一手运输船，名叫“珍珠号”，打着运送帆布和尼龙布贸易的名义，专门从鹭岛往港澳运送各色古董文物。虎博没有进过他的货，但香江三条古董街的商家，一向视之为“大水喉”。
郑志强是历史真实人物，1988年11月被抓，总涉案金额4600万。
要知道，这可是八十年代的四千多万~！
当时没有具体的“文物保护法”来作为判决标准，郑志强只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都有什么货色？”
“他手下人送来的资料中有几张照片，宋代石观音造像、唐代鎏金铜人、明代官员的腰带板，还有一些瓷器。丁老瞅了眼，说……看真。”
卢灿扣了扣嘴唇，想了会，“还是海局？”
“海局”就是公海上交易。
“在蒲台岛，下午六点出海，晚上交易。你去吗？”
蒲台岛是香江最南端的离岛，有少量居民，八十年代地下黑市中有名的走私交易场地，一度还是“地下赌狗”场所。
要不要去？卢灿有点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