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灿几乎从不接受媒体专访，但他偶尔会参加一些论坛活动。
于是，这些活动成为了解他动态及想法的唯一渠道。
十二月七日，“第四届（香江）市长论坛”组委会方突然对外爆料，昨天回港的卢灿先生，已经接受组委会方邀请，将参加明天的“城市发展之问计大咖”主单元活动。
话说“市长论坛”还是卢灿提议的，由港府布政司经济规划署主办，香江经济研究院承办，香江多家媒体和商会机构协办，今年已经是第四届。过往的三届中卢灿也有出席，但很少参加主单元活动，更多的是出席招待酒会，或者私人会谈及宴请。参加主单元论坛活动，还是第一次。
本次市长论坛举办的大背景是“黑色星期一”股灾，有太多的媒体想听一听卢灿对全球经济发展，以及他对最近香江涌动的“体制”问题的看法。
一时间，几乎所有在港媒体都向组委会递交明天的采访申请——主单元活动都会安排媒体参与。
十二月八日，上午九点。
香江市长论坛的主办地，香格里拉酒店二层大宴会厅，迎来大批宾客及媒体记者——由于采访名额有限，部分媒体只能堵在酒店门口，拍点照片编几句新闻。
陆续抵达不少焦点级人物，譬如广州市市长朱森林，深圳市市长李灏，台北市长许水德，吉隆坡市市长哈基姆·布尔汉，马尼拉市市长哈妮·拉库纳-帕安，布政司经济规划署署长陈布雷，大阪市市长草野幸，市长论坛组委会理事长石安海，旧金山市市长德布里等等。
眼看快到活动开始时间，依旧没见到卢灿身影，酒店门口一片喧哗。很快又有传言从酒店内流出——卢灿昨晚在酒店招待几位朋友，随后就在酒店住下，这会儿已经进会场。
卢灿此时确实已经在会场，正在罗广田的陪同下，与那些认识或不认识的宾客打招呼。现场有三百多名宾客，还有四十家“全球”媒体，将整个大厅铺满。
随着时间推移，卢系资本在黑色星期一股灾中的各种期货、黄金业务逐步脱手，很是赚了一笔。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裤子。消息散开后，太多的人对他越发好奇，许多宾客与媒体，都想上来与卢灿聊几句。这也是酒店门前一堆媒体想要堵住卢灿的原因之一。
好在论坛即将开始，参加会议的人也各有身份，没那么谄媚，卢灿还能应付。他与陈布雷聊了几句之后，就被兼任今天论坛主持人的香江经济研究院院长陈文裘，请到台上就坐。
除开陈文裘，台上参与讨论的一共有六位，分别是卢灿、经济规划署的陈布雷，大阪市市长草野幸、深城市长李灏，《泰晤士报》亚洲版主编西蒙·詹金斯，以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亚太中心经济文化策略部主任拉尔夫·阿奇格。
论坛的主题是“城市发展中的人文关切”。
陈文裘做开场白时，卢灿瞥了眼李灏。
试想一下，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刚刚起步，哪来那么多的人文关怀？
所以说，今天的论坛主题，对李灏而言，不算友好，不知道老先生是否准备好应答。
不过卢灿也不怎么替对方担心，这位老先生可不简单，以国务院副秘书长、国家经贸委秘书长的身份空降广府，又以广府副省长之职兼任深城市长，政经两方面都很有经验，想来应对这次略带挑衅论坛主题，应该没问题。
开篇话题当然要立足于本土。
陈文裘提议大家聊聊“黑色星期一后的香江经济发展态势”。他特意点出“黑色星期一全球股灾”，自然是希望话题向金融产业引领。
陈布雷率先发言，说了一通新一届港督府对香江整体经济的预期与展望，尤其突出钟总督提出的“七大基建工程”对于香江经济的促进作用。
这是在替港府挽尊呢。
毕竟，在股灾发生后，港府的反应确实慢半拍，否则不可能出现“闭市”的荒唐举措。
有不少媒体就此事提出批评，新一任港府压力不小。
话说香江的媒体继承了部分欧美媒体的尿性，很刚的，经常怼执政者。陈文裘的话题，本质上就没安好心。
西蒙·詹金斯马上接过话筒，痛斥“黑色星期一的闭市”决定，十分荒谬，对香江国际自由金融市场的形象破坏，几乎是摧毁级。
草野幸倒是分享了一些大阪市发展工业经济的经验，话语中略有些讽刺香江实体经济的空心化。好在这一世，还有卢系资本投资的和讯科技以及爱达电子、德昌电机什么的，稍微挽回点颜面。
李灏老成持重，没怎么说话。
拉尔夫·阿奇格对这一话题也不熟，只是提到香江城市发展，要关注“民生”尤其是住建问题——香江的住房难，举世闻名。
卢灿最后一个发言。
“我从来不担心香江经济的前途！”他两根食指交叉，“至少十年内，香江经济只会蓬勃向上！”
“这是基于香江的区位优势所决定的。”
“从香江立市起，就是以贸易中转港而存在。随着中国改开的逐步推进，十多亿人口的市场需求会被逐渐放大，而香江作为中西方进出口贸易重镇，其商贸发展的前景，几乎可以肯定，一片光明。”
没等他说完，西蒙·詹金斯马上抓住他话语中的一点“漏洞”反问，“十年？这么说，卢先生对香江回归后的经济发展，不是很看好？”
这明显是挑衅性的问题。
卢灿瞥了他一眼，笑笑摇头，“我说的十年，与回归无关，而是指……”
他抬手示意旁边的李灏，“十年生计发展，以深城为代表的中国沿海改开城市，已经具备与香江争夺贸易港的能力。届时，香江的转进出口贸易，势必会被分流。这是回归后的第一届港府，必须要思考的问题。”
一杆子捅到十年后？在座的许多人，对这一话题都不太感兴趣——这世上绝大多数人不会考虑十年后的事情！
倒是陈文裘，捏着下巴上的几根长胡须，笑着问道，“那……卢先生有什么好建议？”
“香江要做好融入到大湾区经济一体化的思想准备！”
大湾区？这一地理名词很早就有，但经济一体化……是不是有些夸张？
没错，此时的香江，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深城珠海等城市未来会赶上香江！
连陈文裘都不信！
如果不是卢灿声誉在外，估计此时已经有嘘声。
李灏显得挺感兴趣，侧了侧身子问道，“卢先生，您能详细说说大湾区经济一体化吗？”
历史上，大湾区经济一体化概念起于2014年，距现在足足有二十七年！卢灿之所以现在就抛出来，是有他自己的思考。
回归后，香江经济为什么会衰落？
有各种各样的分析。
在卢灿看来，香江自身有很大原因！
很长一段时间，管理者缺乏长远眼光，自我隔绝于中国经济发展之外，根本不与国内经济需求同步，也不考虑区域经济的互补。
最终导致，深城、珠海、广州等周边城市的强势崛起，逐步取代香江原本的功能及地位，使得香江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所谓的“金融自由市场”！
偏偏金融自由市场，又干不过纽约、伦敦，甚至新加坡都后来居上……
如果在周边城市没有崛起之前，香江率先提出“大湾区经济一体化”，自做龙头，配合国内做好周边城市的产业布局，以资本和贸易以及技术，带动周边发展……
香江的未来，会不会有所改观？
卢灿不知道答案！
其实，卢灿此时提出这一观点，很不合时宜，但卢系资本作为一名“香江本地资本代表”，他有责任和义务去改变某些东西！譬如香江的衰落！
就如何推进“大湾区经济一体化”构想，卢灿聊了很多自己的想法，譬如产业的互补，城市的定位，以及通过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发展，企业从全球范围内“引进来”更多技术与资金。港澳也不仅仅发挥“前店”作用，还可以作为桥梁沟通广东乃至整个内地与国际市场要素流通……
末了，他还朝陈文裘示意，“陈院长，我个人认为，大湾区经济协同，可以作为香江经济研究院的重要课题，单独成立项目组，专项研究。”
香江经济研究院是卢系资本出资成立的经济研究机构。陈文裘见卢灿如此郑重，意识到卢灿真的很看重，微笑点头，“这是一个新课题，确实值得深挖。”
卢灿没在多聊，有些议题，先抛出来，再经历各方讨论，才会变得成熟。
让他没想到的是，港岛内部对他的提议，感兴趣的不是很多，倒是国内机构及学者对此很热切，反应迅速——这年头，国内改开，真的很期望港澳地区能给改开地区带来更多的改变。
所以，在市长论坛后不久，卢灿就受邀北上访问，就他提出的“大湾区经济一体化”建议——后改为“经济协同发展”，做了专题汇报，级别非常之高。
当然，也有可能与他在市长论坛上旗帜鲜明的“站中”态度有关。
此为后话。
论坛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