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见到叶佳，已经过去了快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因为奶奶住院，乔彦除了被老班三令五申每天必须点到去上学的时间，其余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甚至之前的几个兼职，他也提前结了工资辞了。
用黎晖的话说就是，在乔彦这里，什么都比不上奶奶重要。
因为奶奶住院这件事，乔彦即使是在学校上课，也总是偷偷早退，刚开始的一两次他还以为是自己隐藏得好，直到第三天，老班课间直接来找他。
“乔彦啊，今天最后一节自习不用再翻墙出去了，学校后门的保安我提前打好招呼了，你过去就行。”
乔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紧跟着肩膀上一重，是老班拍了拍他，“一天到晚老翻墙也不是个事。”
“关键是黎晖那几个臭小子也跟着你学，你知不知道学校后花园那几些月季都让你们几个踩成什么样了，而且那么大个监控，你们几个也不知道避一避的，非要等我发现是吧？！”
“老班，我不是故意……”
班成杰点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我知道。要不是我医院的朋友说总是看到几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学生，我都还不知道你奶奶的事。”
“你是不知道，那些月季可是主任自己掏钱种的，被抓住你可就完了！”说着，班成杰还比了比抹脖子的动作。
乔彦这才知道原来老班都知道，只是先前没说罢了。
他这一周虽然每天都按照老班的三令五申正常来学校点卯似的上学，但其实心里装的全是奶奶，一到点就溜。
乔彦去了医院一照顾就是一整晚的不合眼，黎晖几个人看不下去，说替一下他，他不愿意，甚至连周围的邻居都说换一换，他也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这导致他在学校除了去卫生间就是补觉。
所以，他怎么可能有时间再见叶佳。
此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叶佳，他是真切地生出一股恍如隔世的感觉来。
即将正午，阳光已经开始毒辣起来，看着叶佳站在院前半天没任何动作，乔彦瞧瞧天，又看看少女微粉的脸颊，擦了擦手心的汗直接走过去，伸手想要拽她。
叶佳看人走过来，下意识想要张口，但又忽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发声已经很难再精准，正准备抬手，却看到面前的少年向自己伸出手。
她有些疑惑地偏偏头，然而在下一秒，看到他的手轻轻抓住了自己的袖口，下意识垂眼后的睫毛忍不住轻颤。
叶佳抬起眼，眸子里是询问的意思，目光平和。
乔彦望着面前这双圆润的杏眼，紧张地抿唇，她坦荡的眼神却让他莫名慌忙，有点不好意思再像方才一般大声，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下一串字：
“日头正盛了，这里太晒，去院子里的遮阳伞下坐着吧。”
看着手机上的黑色方块字，再看看面前轻轻扯动自己袖口的乔彦，原本想要摇头拒绝留下吃饭的想法被叶佳轻而易举地抹掉，然后轻轻点头。
“彦子哥，这有两条鱼，我和黎晖不会处理，奶奶说让我交给……我靠！”
陈嘉宇拎着两条还在跳腾地活鱼一掀开门帘，就看到早早支起来的遮阳伞，原本这没什么惊奇的，惊奇的是安静坐在伞下喝水的叶佳。
“喊什么喊，不是说让你找彦子哥学一下怎么处理活鱼。”
黎晖在一楼里屋听见声音走出来，正准备给陈嘉宇后脑勺一巴掌，结果挥出去的手在看到坐在伞下的叶佳时猛地卡住。
乔彦早就在陈嘉宇刚刚那一嗓子的时候就回过头，看着两人，“怎么一副活见鬼的样子，没见过？还是说这不是咱们同学？”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地放大，正常音量下，叶佳听得很模糊，必须要看清人的口型才能依稀辨认出含义。
此刻他转了头，叶佳只能感受到有声音的震动，却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只是方才陈嘉宇的动静确实不小，她看乔彦回了头，也跟着扭头，看清陈嘉宇和黎晖的表情，她其实也能猜个大概。
叶佳顿时心中有些尴尬，不确定自己留下来这个决定是否正确，正想着要不要起身道别离开，却看见乔彦回头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在意。
“是是是，当然是！”
陈嘉宇受不住乔彦回过头的眼刀，赶忙附和着点头。
黎晖倒是回神比较快，只是接过陈嘉宇手中的鱼放进自己拿出来的盆里，顺带扔了把剪刀放进去。
他走过去将这些东西全部塞到乔彦手里，然后微笑着冲叶佳点点头，扯着乔彦微微偏身，小声说，“她耳朵不好，等下吃饭是不是不方便？”
乔彦挑挑眉，没想到黎晖说的竟是这个，“你倒是比我还贴心。”
黎晖无奈，不懂这个人怎么一扯到叶佳的事情就失了头脑，胡乱在酸什么，他这不是正常提问吗。
“行行，算我多嘴，那我去给奶奶和赵叔他们说一声，等下多添一双碗筷。”
“鱼就这么交给彦子哥处理了？”
“那不然呢？他还想不干活？”
“那…叶佳不是还在，他不……招待一下？”陈嘉宇想了半天才说出口“招待”两个字可能或许合适点，尽管他总觉得那俩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招待？你看彦子哥那样儿，我估计只要叶佳在，你给他什么都能干。”
合上门帘的前一秒，陈嘉宇顺着黎晖的眼神回过头去，果然看到坐在石阶上低着头，认真洗刷处理活鱼的乔彦，还有蹲在他身边一脸好奇的叶佳。
处理活鱼，偶尔会有脏水溅出来，乔彦也不在意，只是指了指旁边干净的地方，示意让叶佳离远一点。
陈嘉宇长叹一口气，合上门帘，他算是明白了，搞了半天，这是“孔雀开屏”了。
午饭在半个多小时后正式开始，张老太太一听说家里还来了个小姑娘，几乎是立刻就猜到是叶佳，出来一看果然是，这会儿坐着吃饭更是将人带到了身边，紧挨着自己的椅子坐。
“来，吃这个鸡翅，哦对对，还有这个秋葵。”
老太太一个劲儿地往叶佳碗里夹菜，怕她听不清自己说什么，也怕自己的普通话不够标准，边说边手舞足蹈地在那里比划，两个人笑着一来一回，分明没用手语，交流得却异常顺利。
看着对面眉眼弯弯的少女，乔彦也忍不住笑起来。
声音不一定是必须通过耳朵传递的，心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