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柯亭蹙眉，偏头躲过了那微凉的触感，后退一小步说道：“你喝糊涂了，我不能喝酒。”
“我压根没喝几口。”楼不夜说的是事实，想来就是这酒樽有些问题，才让他看到的步柯亭，分出了三个。
步柯亭叹了一声，拉住了楼不夜的胳膊，以防止他不小心跌倒在地。楼不夜就着他的力度，半推半就的躺在了贵妃榻上，舒服得仰头长吁了一口，而后继续说：“你为什么不愿意陪我喝酒？”
步柯亭被他逗的笑了笑，想从他的手里拿过那酒樽，但被他轻巧的躲过了，语声里含着笑意：“怎么，想抢我的酒啊，那我告诉你，除非你陪我喝，不然我是不会喝的。”说罢，他睁开半眯着的眼睛，想要仔细打量步柯亭。
而步柯亭当即就拉下了笑脸，面无表情的垂眸看他：“我说过了，我的身子不适合喝酒。”
“那你来干嘛？”
步柯亭：“……”
楼不夜现在的状态，是沟通不了了。
反正屋内也暖和，索性他就把楼不夜放在这里，打算趁着结界破碎，出去走走。
但刚走出两步，就被突然起身的楼不夜拉住了手腕，他的手指冰凉，攥的步柯亭一个激灵，回头看向楼不夜。
楼不夜眼底恢复了清明，抿唇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想要去哪里？”
步柯亭吸了一口气，还未说话，就被楼不夜打断：“你是不是趁着我喝了酒，结界破碎，打算一个人离开？”
“没有。”步柯亭抽回自己的手：“我只是想在外面走走。”
楼不夜把那酒樽用力砸在了地上，那千古的宝贝瞬间就破碎，他吼道：“你撒谎。”
步柯亭冷眼看着地上的支离破碎，这一瞬间他莫名觉得跟楼不夜这样的人说道理，是永远都说不通的，他想到什么便是什么，质问不过是多余，问出来的话声声掷地，都是控诉。
他也觉得心累。
所以他说：“你走吧。”
楼不夜微怔：“你说什么？”
“我想睡了。”步柯亭不觉叹息：“你出去吧。”
楼不夜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他想看清步柯亭的脸，却只能看清他清冷的眉目，淡得毫无情绪。
“那我走了。”楼不夜说。
他慢慢的走到门口，走得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缓慢又沉重，最后他还是会背对着步柯亭，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步柯亭不解：“什么？”
“后悔我们之间的所有。”楼不夜虚无缥缈的说了一句，还不等步柯亭回答，他就走了出去，没有留下来听步柯亭的答案。
步柯亭怔怔的望着他刚才停留下脚步的地方，许久，许久都没有动静。
只是虚空中，传来一声低吟：“没有。”
从没有后悔过。
……
月九华睡醒，恍惚过去了许久，窗外是天青色，朦朦胧胧的雾围绕在周遭，他放眼看去，只能看见高耸在云间的黛青色的山峰。
“醒了？”溟宸沉着声音问了一句，而后端了一杯茶，递到月九华的唇边。
月九华小抿了一口，随意的背手抹了抹嘴角：“这里是哪里？到幽客了？”
“还没。”溟宸回答：“马上到渡船的地了，你睡了许久，该下去走走。”
月九华闻言笑道：“我睡那么久，还做梦了。”
溟宸挑眉：“看你一脸春色，想来也不是什么好梦。”
“什么呀。”月九华作势的在他剪头拍了一下：“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究竟梦到了什么？”
月九华狡黠的一笑，目光所至的溟宸，和他梦里一模一样，可惜就是性子差太远了。
“我梦见你心甘情愿的被我压在了身下，然后。”月九华手撑在了溟宸身侧：“然后你明白的，那倒真是春光无限，我真有些不愿意醒来，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愿意任我欺压。”
溟宸邪魅的勾起嘴角，伸出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故作深情款款道：“下辈子吧。”
嘁，步柯亭没好气的拍掉了他的手，小声嘟囔了一句：“下辈子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
“什么？”溟宸拔高了音量，凑过去把他按在了马车窗上，手指一个一个的，捏住他的肩骨：“你在说一遍。”
其实溟宸用的力道并不大，但月九华立马就耷拉下脸，阴沉沉的瞪着他：“你弄疼我了，还说要保护我，现在就对我实施家暴了。”
溟宸被他脸上的认真吓了一跳，急忙松了手，想要拉开他的衣领瞧瞧。
但他没有注意到月九华得逞的一笑，手才刚碰到月九华的领子，就被他推到了宽敞的椅子上。
月九华的笑落在他头顶，轻轻柔柔的呼吸扬洒在他的脖颈间：“再过几年，你就要不如我了。”
“哦？”溟宸淡淡一笑：“你倒说说，是我更年轻一些，还是你更年轻一些。”
不过这个话题他们并没有很顺利的进行下去，马车门口传来响铃声，清脆的声响打扰了两人之间渐渐升温的气息，溟宸略微不耐烦的皱起眉，掀起帘子，才发现已经到了渡船口。
故周围的烟雾缭绕，也越来越难以看清楚四周的景象。
有一艘小船，停靠在了岸边。
小船幽幽，灯火摇曳。
渡船的人戴着斗篷，还有面罩，神神秘秘的模样。
溟宸拉着月九华上了船，月九华好奇的张望了一下，问道：“怎的今日起那么大的雾？”
这句话是问船夫的，船夫一般都会知道自己载的人是谁，且不说月九华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光是赫赫有名的溟宸，足以让那个船夫忙不迭的回答，但是并没有。
那个船夫没有答话，不仅如此，他头也不抬的，依旧摇着船杆。
这里，水面不似水面，更像镜面一样通彻。
船也不似船，更像是一个低矮的房子，硬生生的搬到了竹筏之上，就连那幽绿色的骷髅灯，都比之前的更加的鬼气森森。
溟宸见船夫没有回答月九华的问题，就要伸手教训他，被月九华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