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将手中的面具举到眼前，阳光透过面具的裂缝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半个月前，雪魂山传来消息，说山中出现异动，有村民看到怪异的黑影出入。我们一直以为是曹明远在那里私练邪术，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找到了传说中的蛊母。”
闫屿安脸色一变：“蛊母？就是能操控万蛊的邪物？”
“不错。”
水淼淼点头，语气沉重：“噬血蛊本就罕见，能一次性操控如此多的数量，只有蛊母能做到。他烧了药材库，一是为了断绝我们克制蛊虫的药材，二是为了将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京城，好趁机在雪魂山炼化蛊母。刚才那傀儡自爆，恐怕也是为了让蛊虫带回我们的动向。”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哒哒哒”的声响由远及近，像密集的鼓点砸在太医院残破的青石板上，瞬间打破了废墟前的沉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驿卒骑着匹浑身汗湿的枣红色快马狂奔而来，马颈两侧的鬃毛被汗水浸透，黏成一缕缕，马背上斜插着一面代表十万火急的红色三角旗，旗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驿卒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渗出点点血丝，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日夜兼程、未曾停歇地赶路。
“急报！雪魂山急报！”
驿卒在距离众人几步远的地方猛拽缰绳，马匹吃痛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顺势翻身跌下马背，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却顾不上揉，连滚带爬地冲到闫屿安面前，双手高高举起一封牛皮封缄的公文，公文边角因一路颠簸已有些磨损，封缄上的火漆印着“雪魂山巡检司”的朱红印记。
“大人！雪魂山北麓五个村落接连被屠，村民……村民无一生还，连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闫屿安心中一沉，一把夺过公文，手指用力撕开火漆，展开那张泛黄的麻纸快速浏览。
越往下看，他的脸色越发铁青，原本就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瞪得滚圆，握着公文的手因用力而不住颤抖，指节泛白。
水淼淼见状，心头“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她，连忙凑过去查看公文内容。
公文上的字迹潦草仓促，墨渍有些晕染，显然是书写者在极度慌乱中所写，字里行间满是难以掩饰的恐慌：“雪魂山北麓向阳村、乱石坡、清溪寨等五村，三日内先后遭不明势力袭击。现场遗留大量暗红色血迹、烧毁的房屋残骸，及数处碗口大小的兽爪印，爪痕深陷泥土，似虎类猛兽所为。另有部分脚印诡异异常，步幅均匀却毫无起伏，行走姿态僵硬怪异，不似活人行走之态……”
“兽爪印？僵硬脚印？”
水淼淼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渗出冷汗，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查获的曹明远手记里的记载——其中一页曾模糊提过“以兽为媒，以尸为蛊，蛊成之日，万夫莫当”。
可她从未将那狰狞的兽爪印与白虎联系起来，在她心中，那只曾在绿洲与她并肩作战的白虎，是通人性的灵物，是守护一方的伙伴，绝不可能做出屠村这般残忍之事。
“向阳村……”水淼淼突然僵在原地，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猛地抬头看向雪魂山的方向，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向阳村离黑风寨不到十里路！虎子还在寨里等着我接他！还有刀疤脸的老娘，以及寨里那些曾帮过我们的兄弟！”
她一把抓住闫屿安的手臂，指节因用力而深深陷入对方的衣袖，声音因急切和恐惧而颤抖不止：“你派去接应黑风寨的暗卫呢？为什么这公文里半个字都没提黑风寨？他们……他们会不会也出事了？”
闫屿安心中也是一片慌乱，他清楚黑风寨的位置有多危险，可看着水淼淼泛红的眼眶和失措的模样，他强压下心头的焦躁，反手握住她的手，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安抚道：“别慌，派去的暗卫都是从禁军里挑选的百里挑一的好手，不仅身手了得，还精通隐匿和应变，定会护好虎子和黑风寨的人。或许黑风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暂时没被波及，公文撰写仓促，来不及详述罢了。”
“来不及详述？”
水淼淼摇着头，眼泪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五个村子啊，一夜之间全被屠了，连尸体都被人运走——曹明远一定是要用那些尸体炼蛊！黑风寨就在旁边，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暗卫再厉害，也挡不住猛兽的撕咬和那些不知疼痛、不怕刀剑的死人啊！”
她想起两个月前离开黑风寨时的情景：虎头虎脑的虎子抱着她的腿，仰着沾满泥点的小脸，睁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问：“淼淼阿姨，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去京城呀？我想看看你说的大房子，还要吃你说的桂花糕。”
她当时蹲下身，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承诺说等解决了曹明远这个坏人，就立刻派人来接他。
可现在，曹明远的踪迹都没摸清，反而可能让虎子陷入了万劫不复的绝境。
“都怪我……”
水淼淼双腿一软，蹲下身，双手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声音里满是撕心裂肺的自责：“要是我没被那个傀儡迷惑，早点看穿曹明远的真正目的，要是我不放心让暗卫去，亲自回黑风寨接虎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刀疤脸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我答应过他要照顾好虎子，可我连他唯一的儿子都护不住……”
闫屿安也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只能用行动让她安心。
待水淼淼的情绪稍稍平复，他站起身，对着闻讯赶来的禁军统领厉声下令：“立刻集结五百精锐禁军，全部配备最好的战马、足够三日的粮草和疗伤药材，半个时辰后必须在朱雀门集合完毕！另外，立刻派人禀报摄政王，说明雪魂山的情况，请他坐镇京城，加强城防，严防其余傀儡趁机作乱！”
“末将遵命！”
禁军统领不敢有丝毫耽搁，躬身领命后，转身快步离去，浑厚的传令声很快在太医院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