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中间生意！
程怀亮听得满头雾水，李素却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程知节。
这是唐朝人吗？
怎么连这种现代商业伎俩都懂了？
“爹，啥叫中间生意？”
程知节斜睨了程怀亮一眼，自己这个儿子太蠢了，不想理他。
于是看向李素，再次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来老夫就有气，李家娃子你啥意思？”
“这等好生意居然给了长孙老匹夫，何故厚此薄彼？”
李素俊脸又浮上苦色。
程知节哈哈一笑：“罢了，老夫与你自家人。”
小娃子做事没礼数，老夫是长辈也懒得跟你计较。”
“日后若有新玩意又便宜了别家，莫怪老夫翻脸无情！”
李素只好苦笑着应了一下。
翌日，清晨。
李素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最近似乎成了程家的常客，程家上下都认识他。
见李素揉着宿醉的脑袋走出房门，下人们很快端上洗漱的热水和吃食。
程知节上朝去了，家里六个小恶霸也不见踪影。
昨晚大家都醉得厉害，估摸还没醒。
程府的早餐很实在，一大碗胡辣汤再加煮熟的大块羊肉。
看得李素两眼发直……
他吃不惯这玩意。
婉拒了这份实在的早餐，李素也不方便去内院跟老夫人告辞，于是托下人说了一声便离开了程府。
走在朱雀大街上，李素有点茫然，他发现自己找不到目的地。
没错，最近李素过得太闲了！
李世民将他罢官，对他而言似乎已变成了一种奖赏。
赏赐他最近可以毫无愧疚地悠闲懒惰，每个月只花几天时间配一下火药，剩下的日子全是混吃等死。
站在朱雀大街上发了一会儿呆，李素决定去看看李才。
李才进城卖香水好几天了，这家伙比他弟弟李贵多了几分机灵劲。
但长安城的东西两市太大了，找李才并不容易。
东市人潮涌动，穿流如河，李素忍着和路人摩肩擦踵的不适应感。
以及各国胡商身上的异味，还有各种马和骆驼的臭味。
暗自悲叹今晚自己要洗几遍澡……
太骚了！
东市商人多，长安本地商人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大部分是来自大唐各道各州府的商人，还有各国的胡商。
大唐文武并进，虽然对商人也略带歧视，但相比各朝来说已经算是很开明的了！
至少没有明文说商贾低人一等。
李世民登基后最主要的国策便是包容，十年来在商业上作出的国策调整不少。
为了维持西域丝绸之路的畅通，甚至不惜发动好几次战争！
可见商业在大唐君臣心中也是占有一定分量！
如此努力之下，今日才可见都城长安东西两市的繁华似锦。
至于胡商在大唐受到的无数歧视和非人待遇。
这个……跟商人身份没啥关系。
大唐人眼里，任何大唐以外的动物都只是猢狲。
有一个横扫天下无往不胜的圣明君王，还有一群嗜血狂魔般的开国名将。
以及数十万百战百胜指谁灭谁的关中雄兵，扬眉吐气的大唐百姓视任何外国人为猢狲是很符合逻辑的。
而且，人类似乎对猢狲并不需要太客气……
东市外国人很多，李素仗着一张大唐关中人的脸，一路没受到任何歧视。
很快找到了李才卖香水的住处。
李才过得很节省，李素一抬眼便看到住处是何等简陋。
一排低矮的平房像鸽子笼似的，错落有致地在东市大街两边排开。
李素不由感到有些心酸，离开姑苏县侯府时便跟李才交代过。
生意归生意，千万别委屈了自己，尽管吃好的住好的！
李才笑呵呵地应了，结果还是太节省。
李素笑了笑，却大街旁边一条暗巷里围满了人。，似乎很热闹，外面一圈又一圈踮着脚不知究竟，使劲往里面挤。
李素皱了皱眉，自觉绕过这群看热闹的人。
他讨厌往人多的地方凑……
暗巷的人群里，热闹仍在继续。
外面的闲汉们挤不进去，急得抓耳挠腮。
随后，李素皱着眉头揪着前面的人一大声问道：“发生啥事了？”
知情人士很有娱乐精神，非常痛快地种子共享：“里面在揍人，下手真狠啊！”
“牙都打掉几颗了，还没停手……”
“谁胆子这么大？”
“不怕巡街的武侯吗？”
看热闹的闲汉居然很有法律意识。
知情人士嘁了一声，不屑地道：“武侯？武侯早躲开了！”
“知道揍人的是谁吗？”
“谁？”
“吴王府属官，你若是武侯，你敢凑上去吗？”
闲汉缩了缩脖子，笑道：“瓜怂才凑呢！吴王府的属官谁惹得起？”
“对了，到底什么事惹到了吴王府的人？”
“据说是为了一个胡女，人市上发卖的。”
“吴王府属官想献给吴王殿下，只出了半贯钱就想把人带走，跟明抢一样。”
“一个闲汉忍不下去，争辩了几句道理，属官便揍人了……”
听热闹的闲汉顿时奇道：“混迹东市讨生活的我都认识，谁这么不长眼啊？”
“不认识，听说是新来的。
“姓李……”
李素忽然停下了脚步。
新来的，姓李？
不会这么巧吧？
忍住不断翻涌的不适应感，李素拼了命往人群中挤去。
“让开！都让让！”
左挤右挤，始终挤不进去。
李素横下心，索性弯下腰从人群的腿部往里钻。
耳边不断传来闲汉们不满的叫骂声，甚至背上还挨了好几记冷拳。
李素心急如焚，懒得计较太多，费了好大劲才钻到看热闹的人群内圈里。
眯眼看过去，眼前的一幕令李素怒火冲天！
挨揍的果然是李才！
脸已肿得跟猪头一般，一身麻布衣裳被撕成了条条缕缕。
躺在地上单手护着头，另一只手却软耷耷地横摆在地上，腕骨和臂骨连接处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角度。
显然骨折了。
李才横躺在地上，脸已不成人样，甚至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任由狂风暴雨般的拳脚砸在自己身上，一声不吭地闭着眼。
揍他的人明目张胆地穿着绿袍官服。
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容阴沉，目光里露出凶狠的戾色！
此时李才已失去了抵抗能力，而他仍不肯停手，一拳一脚尽情在李才身上施虐。
官员身后，两名青衣随从一左一右环臂而立。
嘴角露出不屑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