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节瞪了他一眼：“说了就说了，言出无悔的道理不懂么？”
“你小子有颗百窍心肝，老夫一筹莫展的事，你居然能眨眼出两个主意。”
“而且都是好办法，老夫决定听你一次！”
李素笑道：“程伯伯决定用哪个法子？”
程知节怒道：“当然是第二个！”
“第一个法子太伤钱，我程家向来只进不出，没有赔钱平麻烦的道理！”
听到这话，李素促狭地笑道：“小子预祝程伯伯马到功成，狠狠敲太子殿下一笔。”
“也算年节发点小财……”
程知节冷笑：“你出的主意，现在想置身事外？”
“当老夫傻吗？走，你与老夫同去！”
李素大惊失色：“啊？这……不关小子的事啊！”
“程伯伯，小子那啥……天色不早，家里灶上还炖着……”
话没说完，程知节猿臂一伸，单臂便将李素整个人抄在手中。
仿佛沙场上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倒拎了一根人形狼牙棒似的，一老一小以这种怪异的姿势出了门。
凛冽的寒风里，传来李素不甘又气急败坏的未尽之语。
不得不说，李素出的主意有效，但坑人。
只不过李素的办法不太讲究，第一个伤财，第二个伤感情。
更妙的是，第二个法子居然非常符合程老流氓的性格。
这种送完礼后敲诈人家双倍回礼，然后彻底把人得罪死死，最后拉黑取关老死不相往来……
没错，不用怀疑，这种事程知节经常干。
程家的土匪性子全长安城皆知……
只是对李世民的皇子这么干，还是生平第一遭。
敲诈勒索，以大欺小，用一种极度不要脸的方式把自己惹下的麻烦解决，非常具有挑战性。
可惜李素千算万算，没算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个……是意外。
趁着七分醉意，程知节掳了李素便出了大门。
如同阵前活擒敌酋后得胜回营的大将军，大摇大摆意气风发。
迎着朱雀大街上路人惊骇的目光，自顾自地朝东宫走去。
李素急坏了，被挟在程知节手里充当人形狼牙棒可以忍了。
但程知节这次去东宫可不是给他拜年，而是找事啊！
尤其是……程知节登门找事的主意还是他李素出的。
“程伯伯，程伯伯！”
“您先放小子下来，小子再怎么说也是个侯……”
程知节不屑地嗤笑：“屁猴！在老夫面前也敢称侯？”
“嘴上没毛的小娃子，戴个猴帽子以为真成侯了？”
“你见过被老夫吊在树上拿鞭子抽的侯没？”
闻言，李素顿时也不计较自己被倒拎在程知节手里这么没面子的事了。
在他胳膊底下费力抬起头，眼里闪烁八卦之光：“程伯伯吊打过侯？”
“县侯还是国侯？”
程知节冷笑：“以前没打过，今日说不准了。”
“老夫刚才出门便渐渐回过味来，你个小混账一肚子坏水！”
“出的馊主意不仅坏老夫的名声，是不是还想让老夫彻底与太子决裂？”
“说说，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
李素一惊，急忙道：“小子胡说八道，程伯伯不如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咱们这就回吧……”
程知节笑道：“话已出口，想收回去没那么容易了！”
“不管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老夫今日定和你绑一起，咱们爷俩也来个祸福同担！”
“程伯伯慢着。”
“小子这里还有一计。”
“不伤天不害理，实可谓和风细雨，吹面不寒……”
听到这话，程知节大笑：“知道你小子鬼主意多，老夫也不挑拣了。”
“刚才的那个就很合老夫心意，就它了。”
“不改了，走！”
挟着气急败坏的李素，程知节大步朝东宫走去。
没多久，程知节挟着李素来到东宫大门前时已是傍晚时分。
因为年节，三省早有公示，一直到上元节那天，长安城都放开了宵禁。
闭城门而不闭坊门，长安人民可以肆无忌惮的过夜生活了。
那些古往今来著名的才子闺秀的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基本就是集中在每年的这几天里互撩成功的。
东宫门前早已挂上了红皮灯笼。
门外空地上，两排禁卫雁形排开，按刀而立。
程知节大摇大摆走到门前，禁卫们自然是认得他的，急忙躬身行礼。
其中一人正要转身进去通报，程知节却哈哈一笑，大喝道：“叫你们太子出来迎老夫！”
“莫看他是皇子，老夫当年和他亲爹一起打江山，说来也算他的长辈。”
“晚辈亲迎长辈，这个理儿不管在哪里都论得过去的，是吧？”
闻言，禁卫们一愣，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程知节紧跟着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老夫大清早还给太子送过年礼呢。”
李素斜瞥了他一眼。
这句话……真多余。
程知节的恶名显然满城皆知，从皇帝到百姓都知道这家伙的匪性，门口的禁卫自然也不例外。
见程知节这副架势登门，脸上分明写着来者不善四个大字……
禁卫们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人急忙转身，火烧屁股似的朝东宫内奔去。
仕林中人皆谓太子有魏晋狂士之风，不过太子的狂向来只用在诗酒歌赋上。
平常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而且情商特别高！
所以李承乾在朝野的名声不错，有谦谦君子之风。
李承乾出来得很快，程知节二人没等多久，便见东宫侧门打开。
待到李承乾走近了，李素却赫然发觉李承乾的模样有些憔悴。
头发凌乱，目光涣散，脚步虚浮。
一身加大号的团花绸衫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一副刚在自己家里遭受过家暴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家伙刚刚是在家里嗑五石散嗑得正嗨。
还是……他喜欢玩被女王凌虐那调调儿？
程知节和李素都愣了，二人互视一眼，彼此都透出一股不解之色。
“承乾拜见程叔叔，未曾远迎叔叔，实在是……”
“啊！李素！你这个……”
李承乾这时才看到李素，顿时情绪失控。
也顾不得行礼了，发了疯似的一把拽住李素的胳膊：“你总算来了！”
李素呆住了，这咬牙切齿的表情是几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