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我跟你一起出去。”
李素的疯病瞬间不药而愈。
程怀亮目瞪口呆，狱卒却长长呼出一口气，一脸感动的哭相。
如同正被金莲灌药的大郎盼来了二郎。
整了整衣裳，披散的头发随意在头顶挽了一个髻，李素施施然跨出监牢。
“兄弟，你没事了？”程怀亮吃惊道。
“没事了。”
“你刚才……”
“知道什么叫矫情不？”
程怀亮摇头。
李素好整以暇指了指自己：“刚才我那模样就叫矫情，以后不要学我，不然会被人抽的。”
程怀亮：“……”
跨出监牢，程怀亮和李素慢慢往外走。
走了两步，李素仿佛想起什么，脚步一顿。
回过头来朝狱卒后脑勺狠狠抽了一记！
狱卒猝不及防被抽得一踉跄。
“记得我前几日说过什么吗？”
“不给水洗澡，等我出去抽死你！”
狱卒：“……”
第二次刑满释放，李素走出大理寺。
牢头和狱卒站在门口热情相送，回首看了一眼大理寺的高门。
牢头和狱卒的心顿时吊起老高，生怕他再次露出依恋的眼神……
幸好这次坐牢的经历相比第一次差了很多。
李素决定此生尽量别再来了，再来真得向朝廷申请加入大理寺贵宾会员了！
走出大理寺，来到久违的大街上，李素深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
拒绝了程怀亮的相邀，李素向他借了一匹马，告辞后匆匆朝丰禹村飞驰而去。
有件事很重要，他要确定李才是否无恙。
付出如此代价，为的就是保他的周全！
李才若有事，李素入狱这些天便是一场徒劳。
一个时辰后，李素骑着马进了丰禹村，径自朝自家府里跑去。
侯府里平静如常，李才蹲在墙角呆呆的望着天空。
很温馨的画面……
两步迎上前，李素重重朝他左肩一拍。
李才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连忙回过神。
“伤好了吗？”
看到来人，李才眼眶微红：“表……表兄。”
“那位胡女呢？”
李素轻笑一声，似乎意有所指。
听到这话，李才的脸愈发红了：“咳，眼下也住在侯府里。”
“长安城风声太紧，没敢出去。”
“打算与她私定终生？”
李才羞红着脸，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惊道：“咦……天色不早了。”
话没说完，李素飞起一脚踹上他的屁股。
“论望天色，我是老祖宗！”
“以后找这种烂借口糊弄我，非抽死你不可！”
二人笑着闹着，不经意间，李素看到李才身后那一抹柔光似水的眼眸。
仿佛忽然出现，又仿佛亘古便在……
目光碰撞间，多出一股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味。
李才这憨货，是要娶婆姨了啊！
……
李世民仍没有起复李素的意思。
但李素还是每天去兵仗局应差，做的事情不多，无非配一下火药。
然后尽情享受兵仗局上下的尊敬眼神，无论怎样懒散都不会有人来说他半个不字……
就连最苛刻的刘兆，对这位无监正之名，却有监正之实的监正大人，也保持着极大的尊敬和容忍。
应该是容忍吧……
反正李素好几次偷懒被发现后，刘兆都是一副牙根痒痒的样子。
却不得不挤出笑脸，表示监正大人辛苦了……
李素看着他自虐的样子，心情顿觉很欢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态扭曲了。
至于许敬宗这家伙……
比刘兆无疑讨喜很多，不但对李素的偷懒毫不介意。
反而还称赞监正大人这个睡觉的姿势很好，有公侯之风，更有佛光慧根……
相比刘兆的苛刻古板，李素更喜欢跟许敬宗打交道。
跟这种人厮混一起，无时无刻都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明明知道这家伙其实就是个标准的小人，只可共享福，不可同患难！
危难时刻跑得最快最远的就是他，可李素偏偏喜欢和他在一起闲聊。
嘴上说不要，身体太诚实。
小人做到许敬宗这个份上，已然是极大的成功了。
当然，李素很清楚，将来若碰到任何危难。
第一个要防的人也是他！
利益可以使人联合，同样也可以使反目成仇。
这就是人性！
很复杂的心情，明明应该防备疏远的一个人，偏偏跟他打得火热而且乐此不疲，李素越来越觉得自己心态扭曲了。
或许自己喜欢的就是这种与畜生共舞的快感吧……
很快，兵仗局里一片热火朝天，“赶英超美”的生产场面。
四座工坊内，百余名工匠手脚利落地装填火药。
一个个倒映着黑色漆光的震天雷在他们手中诞生！
管事们如临大敌在工坊内巡梭，眼睛死死盯着工匠们的每一个动作。
任何一个与安全守则相悖的操作，管事都会狠狠一脚踹去。
这年头可从没有人权，平等之类的说法。
犯了错连道理都懒得跟你讲，先抽了再说！
李世民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仍未恢复李素的官职。
但兵仗局上下，包括最有功利心和野心的许敬宗，对监正之职都从来未曾惦记过。
所有人都清楚，监正的位置只能是李素的。
换了任何一个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恐怕都会死！
走进兵仗局的前堂，许敬宗隔着老远便迎了上来，很殷勤的样子。
四十多岁的老帅哥，脸上堆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谦恭之中透着几许正义凛然的气质。
任何人都无法对他生出恶感，仿佛他脸上活生生写着“我是好人”这四个大字。
只有李素清楚，这家伙跟好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被他坑过的好人倒是不少……
许敬宗拍马屁还很注意方式，从来不会赤裸裸地歌功颂德。
一个和善而恭顺的微笑，几句仿佛邻家老暖男般的关怀，再加上公事方面事无巨细的汇报……
这样一个人，明知他是个靠不住的小人，李素也实在无法对他生厌。
毕竟他有才干啊！
“今日陛下召我入宫，垂询兵仗局所产。”
“许少监知不知道咱们现在每月产出多少震天雷？”
许敬宗不假思索地道：“兵仗局每月可产震天雷八千余。”
李素皱了皱眉。
许敬宗察言观色，小心地道：“监正大人觉得不够？”
“是陛下觉得不够，今日陛下下旨，兵仗局所产必须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