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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以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落回他的胳膊上，显而易见，是在引导他的目光。
苏之澈跟随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胳膊肘。
韩以茉给他准备的服饰是半袖，衣袖下摆齐在胳膊肘，堪堪露出胳膊上的东西。苏之澈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边走到队伍末尾，边迅速放松脸部表情入状态。
“有影响？”
“不能擦掉？”
“有影响也没办法。”
“看来是纹身。”
“谁让你这么草率，邀请我这么个不靠谱的模特。”
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对话，转瞬让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两人对视着，空气中隐隐有种莫名的较劲。
韩以茉笑了笑移开目光，拍板：“不擦也行，时装展的主题是‘声波的秘密’，与声波纹身相得益彰。”说完看了一眼时间，八点整，比赛开始了。
“所以，声波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苏之澈突然转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惜韩以茉的表情毫无破绽，她只是低头再次看向他胳膊肘――那里有一串声波纹身，最宽不过一点五厘米，长度目测七厘米左右，不算大，但视觉上不容忽略。
黑色的纹身密密麻麻，盯久了头晕眼花。
韩以茉问：“你这声波呢，有什么秘密？”
“既然是秘密，自己说出来还有什么意思。”苏之澈说完才发现把自己绕进去了，暗暗咬了一口自己舌尖，后悔不已。
然而韩以茉并没有避而不答，无所谓地挑眉一笑：“声波没什么秘密。这一系列服饰是以声波为灵感设计的，所以随便取了个主题，怎么样，高大上吧。”
设计师常以灵感来源命名作品，即凸出主题又易懂，不仅设计师，一般模特都知道。
苏之澈看她一眼，没有说话了。
韩以茉以为这场对话结束了，准备离开。苏之澈突然开口：“算你有眼光，没把我英俊的脸遮住。”
顿了顿，他摸了摸鼻子不自然地说：“还有，好像给你做模特，也只是掉了……一两个档次吧。”
以苏之澈如今的身份，给韩以茉做模特，实际上是掉了很多个档次。
不过韩以茉并不羞惭，“是吧，我也觉得自己挺不错的。”
不出所料的，韩以茉在此次十佳设计大赛中没有拿到名次，只拿到一个最佳新人奖。
但韩以茉原本就不指望能拿奖，此次参赛不过是借机来冒个头，告诉如今的时尚圈一声“我回来了”，这只是第一步。
一切都在预料中，唯一跟预估有出入的是苏之澈。
柯然想象中的狗血桥段肆意报复，并没有出现。反之，苏之澈的业务能力甚至吊打现场一众专业模特，他登台时，爆发的掌声几乎掀翻整个秀场。
这一点让韩以茉觉得很神奇。没想到这个阔别T台七年之久的人，台风居然稳得胜似当年巅峰时期。
比赛结束后韩以茉就累爬下了，毕竟准备一场比赛还是极费精力的。一觉睡到大中午，梦都没做一个，次日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韩以茉有起床气，起床那会儿暴躁得能掀翻一个五十公斤左右的人，所以小程平时叫她起床从不亲自过来，只会发起连环催命call，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撞枪口了。
门一打开，几乎看都没看，韩以茉一拳已经朝人脸上轮过去。
正午时分，一阵痛苦的惨叫声响彻整个酒店。
酒店工作人员闻声以为是发生了恶劣男女事件，带上保安匆忙赶到，却只见房间门口一个女人双手环臂，眼睛半睁不睁，而地上还蹲着另一个女人，捂着脸呜呜咽咽。
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五分钟后，韩以茉从洗手间出来，将一条热毛巾丢给沙发角落上的人，淡淡道：“大清早的扰人清梦，找我什么事？”
居然没听出半点歉意？
橙橙惊呆了。
虽然她脸上的伤并不是韩以茉亲手造成，但好歹也是被她吓得嗑在墙上，怎么说韩以茉也算是罪魁祸首吧，她究竟是怎么表现出这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的。
韩以茉等了几秒，没见人说话，抬眼瞟过来。
橙橙委委屈屈地接过毛巾，生生将“太阳早就晒屁股了”这句话咽回去。
她总觉得韩以茉看似懒洋洋的目光，似乎在传递一个消息：要是没有个正当理由，就等着再挨一拳吧。
橙橙浑身一抖，下意识坐直，准备谈正事。
“韩小姐，你知道我是谁吧。”
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完全是没话找话，先起个头。
刚才在酒店工作人员面前已经解释过了，她名叫橙橙，是苏之澈先生的助理。来找韩以茉是因为工作上的事，绝对没有打架斗殴，一切都是误会。
韩以茉没骨头似的陷在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懒洋洋开口：“我不缺助理，不接受跳槽，也不准备挖人墙角，所以不想知道你是谁。”
这是以为她来面试的？
橙橙摸了摸肿起来的半边脸，十分确定自己还想多活几年，轻咳一声，礼貌地笑道：“谢谢，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和老板。其实，那个，我是来带韩小姐去工作室的，先去熟悉熟悉环境，苏哥明天上午还有通告。”
苏之澈五年前就自行成立了工作室，地点就在A市。
橙橙是苏之澈工作室的人，她口中的工作必然也是与苏之澈相关。
“苏之……苏先生的通告，关我什么事？”韩以茉无法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闭着眼，依旧陷在沙发里。
闭上眼的韩以茉身上那种凛冽气质稍减，橙橙这才敢做出吃惊表情，诧异道：“您不知道？您不是苏哥新聘的服装师吗？”
韩以茉闻言抬起一只手臂搭上眼睛挡光，似乎觉得橙橙的话很好笑，失笑道：“我这咖位，去给人当个小小服装师？不好意思，你们苏哥没那么大面子，我的心智挺健全的，不至于……”
话到一半韩以茉话音一顿。
她突然想起昨晚小程给她签了几个文件，当时正给比赛做收尾工作，文件之类的一大堆，时间太晚，想着文件小程应该都审过，签名时内容就没仔细看。当时好像确实看到几份完全陌生的合同，只不过没有细看。
万万没想到，她也有被人摆一道的时候。
“五分钟时间，好歹几年交情，给你解释的机会，没有正当理由，就自己收拾东西主动滚蛋吧。”
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衬得房间更显寂静。
正午的阳光从床边斜射进来，橙橙坐在阳光下却手脚冰凉。
韩以茉得知自己被人摆了一道后，就一通电话打了过去，不知道是打给谁，橙橙也听不到电话里说了什么，但眼见韩以茉周身越来越明显的低气压，不动声色地向沙发边缘靠，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点，生怕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这人身上清冷带点慵懒的气质，让人忍不住跪下叫姐！
说来可笑，虽然毕业没多久，但跟着苏之澈见过那么多大人物，她都不虚，然而一面对韩以茉她就紧张得如上实验台的小白鼠，一动不敢动。
韩以茉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都是手机那边在说。
手机挂断的那一刻，空气寂静如在深水中，橙橙屏住了呼吸。
她到底那里得罪了这位姐，为什么要受这种罪，不对，得罪这位姐的不是她，看情况好像是老板！
韩以茉面无表情地沉吟片刻，随后扭了扭脖子，咔咔两声骨头交错声听得人胆战心惊，韩以茉看向橙橙，脸色淡淡，只说了两个字：“带路。”
橙橙一屁股从沙发上蹦起，哆嗦道：“好好好好的。”
苏之澈的工作室地段不错，整整占了三层写字楼，说是一个小型娱乐公司也不为过，各类部门专业工作人员一应俱全，林林总总加起来统共百十来人，只服务于苏之澈一人。
此刻，三层写字楼里打仗似的，正手忙脚乱地打扫卫生布置生日会。
快递小哥抱着一个巨大的三层蛋糕挤进门。这个蛋糕引发一连串羡慕的声音，工作室干活的一群人纷纷停下来，对苏之澈进行讨伐：“不公平！苏哥，这不公平！”
“以前工作人员有人过生日你都是送礼物的，怎么到了黎越这里还有生日会呢！”
“苏哥的生日都很少这么大操大办过吧。”
工作室氛围一向轻松融洽，老板是个不会拐弯抹角的，手底下也是一群直肠子。苏之澈放下手中的气球，笑了一声：“这不是正好有空，趁机让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众人还要再嚷，却只见化妆师小谭姐出来，把老板带进办公室。
化妆师小谭姐是苏之澈一个沾亲带故的姐姐，最重要的是，她认识苏之澈的父母。工作室的人曾私下讨论过，认为小谭姐就是苏之澈父母安插在工作室的眼线。所以在她面前大家都会有所收敛，当即闭嘴干活。
苏之澈莫名其妙被拉来办公室，还没来得疑惑，小谭姐先一脸震惊地问他：“你该不会是喜欢上黎越了吧？”
“啊？”苏之澈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然你为什么给她办这么隆重的生日会？”小谭姐头疼不已，“难怪你当年力排众议，非要让黎越来工作室。”她叹出一口浊气，“我也不是不让你谈恋爱，你也确实到了谈恋爱的年纪，但是你的眼光不能……不能这么……”
后面的话被小谭姐硬生生吞了回去，不论苏之澈喜不喜欢黎越，背地里评价一个人，尤其是负面评价，都是不礼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