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戚重递过来一块面包。
江芥接过,下意识的咬了一口,不知道是心里原因还是黑面包本身的冷硬,她有些反胃,于是停下来,猛的灌了几大口水。
“我看陈骥身上的味道都快跟珍妮一样重了,也许他们进行了某种神秘交流。”
戚重冷下脸:“别开这种玩笑。”
“那人一看就是个——”江芥一愣,随后皱眉道:“人和人产生感情很正常啊。”
她并不武断,因为第一天陈骥就不在乎珍妮的“npc”身份先搭了话,不然后来那人也不会随着他们进木偶制作间。
戚重摇头:“就是觉得奇怪,人非要有感情吗?”
“现在都新世纪了,你的观念怎么还这么老套。”江芥瞅见他不加掩饰的嫌弃神色,意有所指:“我始终相信,只要灵魂契合,物种性别和状态,都不是限制情感的原因。”
“你别说了行吗?”戚重露出不加掩饰的抗拒。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小小的自己蹲在角落,床上是大把的金钱,金钱之中,有交叠的肉/色起伏,糜烂又诡异,令人作呕。
江芥沉了沉眼,没再开口。
饭菜只有黑面包和牛奶,他们进食过后一直等到了中午,珍妮才从房间外进来。
她还是昨天的打扮,声音清脆:“我为昨天的莽撞道歉,尊贵的客人们,夫人想请你们参观她的娃娃屋,但是注意不要碰到她最爱的宝贝哦!”
江芥瞬间明白,最后这一句,应该就是个致命条件了。
她想了想问道:“珍妮小姐有没有打扫过房间?”
那两具至今没有下落的尸体,一直让人很在意。
珍妮捂着嘴笑起来:“珍妮一整天都在侍弄花草,并没有动过客人的房间哦!”
王志忠也反应了过来,接着说:“你怎么知道是客人的房间?”
又没有前提条件,既可以广泛的认为在问她有没有打扰工作坊或者客厅或者阁楼,怎么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们在说客房。
“珍妮一整天都在侍弄花草,并没有动过客人的房间哦!”她又重复了一遍。
谁问都一样,这也太无赖了。
知道她这个问题卡了,江芥上前礼貌的又问了一句:“我想桃乐丝夫人应该没有子女吧?”
“当然没有啦!夫人的丈夫是个胆小鬼,才不会有进房间的资格!”珍妮看了一眼时钟,惊讶道:“哎呀呀时间到啦,客人再不过去夫人就要休息啦!”
她在催了。
几个人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出木屋,圣诞树还在原地,他们并没有被迷惑,只是先前萎靡的树,好像更加挺拔了。
娃娃屋就在旁边,好像是为了和木屋区分开,做的甚是精致,粉蓝配色,像个小型城堡,用竹篱笆隔开,两边是生机勃勃的郁金香。
江芥以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应该是个疯疯癫癫的人,毕竟沉浸手作,家里还闹鬼的女人能体面到哪儿去。
结果见了本人之后,才发现自己片面了。
桃乐丝夫人有着连江芥都赞叹的美貌,皮肤白皙,眉眼明媚,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略微卷曲,樱白色的茶礼服勾勒出窈窕的身段,看不出年纪,但整个人都透露着与世隔绝的藏品级艳丽。
在场人无不惊叹,桃乐丝夫人竟然是这么久以来他们见到的最正常的一个人。
就像油画中的中世纪优雅贵妇活了一样。
“请随我来。”桃乐丝欠了欠身,领着众人往屋子里走。
她步伐很慢,众人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这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独守空房,整天面对着冰冷的机器不会抑郁吗,她的丈夫真是可恨啊!”
“连个工人都没有,好可怜啊!如果我们能陪陪她就好了!”
“下雨天的时候才会出现捣蛋鬼吗?他们到底想对夫人做什么呢?”
“我好想留下来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富含着对桃乐丝的同情,仿佛给一个理由他们就真的会留下来一样。
在一致的口径之中,江芥突然有了些违和感,按照这些人平时的性格,真的会说这么露骨的话吗?其中不乏女人,她们也会被同/性别的桃乐丝无条件吸引吗?
江芥偏头,见戚重也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桃乐丝,她狠狠的拧了一把对方的胳膊,嘟囔道:“一个警察定力还这么弱…”
戚重吸了口气,委屈道:“我只是在想,她的束腰好勒,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喘不过气了。”
“……”江芥望向那不足一握的腰,啐了一口:“色胚!”
也在同时,那些杂乱的称赞声骤然停了下来,不知道那句想留下来是谁发出的。
他们很快到了门口,江芥注意到郁金香丛中佝偻着一个瘦小的男人,看不清模样,面对这么多人头也没抬,兢兢业业的浇花锄地。
江芥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了一卷绷带,放到了门口的台阶上。
那人的腿上布满了深浅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再沾上泥土,很可能会伤口感染。
这些是从木屋工坊拿的。
“他是谁?”王志友显然也看见了那个人,迫不及待的询问,谁都知道花园里拼的就是细节,任何地方都不能放过。
桃乐丝似乎笑了一下,轻声道:“奥斯汀不喜欢和人说话,总待在那里修剪花草,如果他想当园丁的话,我也很烦恼呢。”
奥斯汀不就是她的丈夫吗?
一个光鲜亮丽的美貌少妇,一个伤痕累累的老实农民,怎么看怎么都不搭,结合之前珍妮的话,奥斯汀确实在家里地位堪忧。
深层的原因还需要接下来继续调查。
房间里和外面一致,也是梦幻的装修,只有一层,摆满了各种人偶,都是女孩子,从三寸到等比应有尽有,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质,盯着看时她们的眼珠会随着观众转动。
江芥往人群中站了站,不知道怎么形容,在这里好像被无数人看着一样,她真是天生害怕这种东西。
地毯是红棕色的,踩上去有些滑,衬着阳光,仿佛在流动。
珍妮抱着一个素胚娃娃,笑着说:“有些客人,又带着珍妮最喜欢的颜色呢!”
‘又’字说的很轻,大部分人都没听见,除了江芥。
江芥望过去,珍妮恰好对上眼,黑沉沉的瞳孔中流光溢彩。
“你想要学学怎么缝制娃娃吗?”
江芥抬头,假装看装潢。
“宋小姐,你想要学习怎么缝制娃娃吗?”
身边传来闷笑,江芥面无表情,踩了一脚戚重的鞋。
明明刚认识不久,这人怎么这么不见外,或许这就叫一见如故又见冤家吧。
戚重不留痕迹的站在前面,低声道:“不好意思,我们宋小姐直女癌,不做这种小女孩的东西。”
被迫直男癌·宋咬牙切齿:“是的,我是。”
好在珍妮没有过多纠缠,笑了一下走到了旁边,自顾自的整理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蕾丝和布料。
“救救我!好疼啊…你好你好…救命啊!”在众人参观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怪异的惨叫,大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江芥环顾一圈,没找到声音源头。
而其他的人拿武器的拿武器,散开的散开,都呈防御姿势,准备一有动静就群起而攻之。
珍妮神色如常,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跑进柜子后面,拿出来一个鸟笼,歉意的说:“不好意思,珍妮常常给这只蠢鸟讲故事,它学了许多污秽的词句,吓到各位了。”
那是只翠绿的鹦鹉,在珍妮话落之后,惨叫果然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