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真正的发火。
江芥的脾气跟这个世界的女主王翠翠完全不一样，更加的隐忍，别人越生气情绪越激动，她不一样，愤怒的极致就是面无表情。
以至于0981出来以后都察觉到了氛围的僵硬，战战兢兢先飞到了病房的角落里，不想触这个眉头。
没有杨聘江芥也不用维持状态，她利索的从床上跳下去，步步逼近，此刻脑子清晰无比：“为什么不告诉我原主有孕？”
“与剧情无关，按照原本剧情这个孩子本来也是要掉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不重要。”0981公式化的回答完补充道：“一个消失的负担，算是我们送给男主的礼物。”
迟早会走的工具人，留下一个孩子只会给男主增加工作量。
毕竟还有羊羊，到时候杨聘拉扯两个孩子更加困难。
江芥嗤笑一声：“所以说我打着编剧的幌子，连女主的人设生平都没有知情权？枪手续写尚且有纲，你们这礼物可真是够惊喜的。”
0981：“别忘了，矛盾点越多剧本评分越高，这个世界——您太安逸了。”
哦差点忘了，上头喜欢狗血冲突剧情。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江芥呼吸平稳，目光凌厉直视那本书：“你们凌驾于位面之上就可以随意剥夺人的生命了吗？”
什么叫做孩子本来就会掉。
四个月，也就是在她没来之前就怀上了。
怪不得自制力很好的她时常想吃酸辣刺激的食物，一顿吃比平常多两顿的分量，原来是因为承担着两个人的养分。
结果干重活没掉，匡扶正义的时候没了。
多讽刺。
从前是阎王是死神，现在是高级文明，普通人就只能任他们宰割吗？
江芥奉行独善其身，不耽溺其中，但也知道不管是萧望还是杨聘都是真人，哪怕空间不一样位面不一样，他们都有自己真实的生活。
就像是人类观察蚂蚁，觉得他们渺小，但蚂蚁自身也在努力生活。
她共情，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也是蚁群中的一员。
0981很久没有说话，滋滋的电流声仿佛证明那边的波动，半晌后：“请宿主谨言慎行。”
江芥语气冰冷：“谨言慎行？你们把我拉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完成各种任务，报酬没有就算了，结果连权利都没有，把我当什么啊，工具还有磨损呢。”
“我不干了，你们爱谁谁去吧。”
“放我回去。”
也不算是气话，她早就觉得不对劲了，0981把福利待遇说的挺好，但仔细一想，钱也没有永驻青春也不行，她好端端的在路上走着结果被它们挑中，其实她才是受害者啊。
回去大不了继续做群演，朝九晚五，也没什么不好。
0981没有接话，下一刻，眼前突然出现一块半透明的屏幕，上面是张病床，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躺在上面，面容苍白，全身插满了管子，竟然是她自己。
“不可能，我明明——”是在下班路上好好走着踩到到一本书才——仿佛印证那段视频，江芥发现自己想不起来那天的记忆，碎片瞬间纷飞，取而代之的是一辆疾驰而来的深绿大卡。
她，真的是濒死才被拽进来的。
0981平铺直叙，仿佛这些不是他做的一样：“我们完全尊重宿主的想法，不过在回归肉体的一瞬间，宿主将会承担原体的百分之百体感，也就是说，会立即死亡。”
“作为员工福利，我可以提前让您感受一下。”
与此同时，江芥的心脏骤疼，剧烈的，尖锐的，几乎承受不住的真实疼痛袭击而来，就像是同时被一辆成吨的货车来回碾压，又不能变成肉饼，几乎等同于凌迟。
她承受不住的跪坐在地上，冷汗涔涔，如同一条快死的鱼。
而0981高高在上，冷眼旁观。
咔哒——
“翠翠你怎么了！”
迷糊中，有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江芥下意识的放松下来，沉沉的晕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杨聘一晚上没睡。
他看见江芥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
两人默契的没有提昨天晚上的事儿。
所有人对她刚住院就立马恢复的超能身体素质并没有表示出惊讶，应该是0981做的手脚。
两个人回到家，先潦草的吃了个饭，身体正在恢复期，杨聘没让她动手，她百无聊赖的看着杨聘忙，渐渐的她发现杨聘有点不对劲。
具体表现在不同的细节之中，比如做饭时间比平时长了一倍，江芥一看发现这人在恍惚的做迷你版辅食；听见夜枭的叫声会惊醒并问谁家的孩子哭了；连去串门都盯着人家小孩死不挪眼。
她这才明白，受伤最重的不是自己，而是杨聘。
临晚上杨聘第四次惊起的时候，江芥憋不住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杨啊？”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杨聘转过头，还维持着下床的姿势。
“没有。”江芥叹了一口气：“你没发现这几天你不太对劲吗？”
别人产后抑郁，他这是流产后抑郁。
杨聘愣愣的啊了一声：“哪里不对劲？我挺好的啊。”
江芥知道他内疚，内疚那天没保护好自己。
她一针见血：“孩子没了不怪你，我们有羊羊就够了。”
杨聘穿鞋的手停住了，半晌后摸了摸头发，沙哑开口：“对不起啊。”
这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江芥竟然理解了，他第一时间不是找理由，而是先道歉，觉得自己打扰到别人了。
江芥眼睛闪了闪：“有什么事儿不要憋在心里，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但人是唯一的，如果你一直沉浸在这个情绪，对身体不好。”
杨聘抿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回去了。
江芥见不得他这幅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佯装生气道：“不要吞吞吐吐，有话直说。”
杨聘垂着头，一直到窗外的声音停住，他才缓声道：“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