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芥心里还想着这孩子胡说些什么，先帝的孩子就剩下楚赢一个哪里来的皇弟。
但另一方面，拿了宫斗顶多加点权谋剧本的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索性闭上眼，大不了让破书给她治治来个起死回生。
没想到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剑风刮过，身后砰的一声，再睁开眼时，利刃连同刺客一起消失了，身后的床榻空落落的。
孩子没了。
楚赢推门而进，见她愣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江芥睁大了眼睛，指着空无一人的床铺：“他不见了。”
楚赢从床榻上将目光收回来，上前拥住了她，轻描淡写道：“随他们吧。”
就好像早知道有这桥段一样。
“可弥弥知道…”
“那就不让她知道。”楚赢凑在她的耳边，悄声说：“盈珠来了楚，是不是未曾出过宫，想不想出去玩？”
“想。”
大楚民风开放，没有宵禁，到了晚上勾栏酒肆中也人声鼎沸，楚馆中各式美人依栏而坐别有风情，两边是卖各种东西的小摊小贩，坐轿的骑马的算命的混杂在一起，勾勒出一副盛世画卷。
等脚踏上青石砖，江芥才生出点不真切感，这些天待在药堂里，除了和楚赢说说话哪儿也没去，她差点觉得自己是皇帝微服的解闷子道具了。
“可你是皇上，皇上不可以露面的。”江芥着急忙慌的捂住楚赢的脸，生怕他因为如此惹上是非。
楚赢被这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两个釉白面具，低声道：“用这个。”
快到月中，街上王宫贵子世家小姐都遮着面，手中或执花或点灯，三三两两依偎在一起，若是看上眼便将贴身之物比如玉佩花环之类扔过去，对方接了这便是两情相悦。
一年之中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能肆意。
江芥穿着朱红齐腰，缀着珍珠璎珞，珠翠步摇和月色交相辉映，只能赞叹一句人比花娇。
楚赢凑过来，给她别了一朵牡丹：“记住不可以叫皇上，要叫夫君。”
江芥没问为什么，乖乖的叫了一声：“夫君，为什么要戴花啊？”
楚赢下半张脸被灯影衬得轮廓柔和，偏头用手蹭了蹭她的发丝，温声道：“怕别人将你抢了去。”
楚赢执了她的手，心思昭然若揭，既然与生俱来的身份不可更改，那在规则之外，做一天寻常夫妻，也算是圆满。
这时候，他们就和大部分人一样，是一对稀松平常的有情人了。
江芥一方面因为人设，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真没见过，看什么都新奇，这会儿得意忘形，跑丢了好几次。
楚赢万般无奈，明知道她是故意，还是次次追上来。
回宫的时候，灯笼玩具画纸装了满满当当几箱子。
好像把这辈子的美好都过完了一样。
他们出宫没有跟任何人说，但贴身太监总是知道一些的，见他们回来匆匆忙忙迎上来：“皇上，可算是回来了，老奴这脑袋，差点让太后给削尖咯。”
赵公公是先帝的随侍，又带楚赢长大，忠心耿耿，主仆有别这四个字在他们的相处中体现不出来，对方更像是他的长辈，因而说话也没太多规矩。
楚赢拉着江芥的手，活脱脱一个昏庸君王：“昭贵妃年岁尚小，宫里难免住不惯，朕就带她出宫转了一转。”
赵公公垂着头，恭恭敬敬道：“太后吩咐等您‘风寒’好了去一趟坤宁宫，秋宴在即，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
“母后全权操办便是。”楚赢随手一挥：“赵公公，你让人备些换洗的衣服，贵妃今日歇在麒麟殿。”
“可牌子…”赵公公叹了一声，还是没开口，仿佛从两人相处中看到了从前与碧夫人的影子。
“妖妃祸君，国将无国。”楚赢没听见，离得近的江芥可看见了赵公公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古往今来，国家好了是皇帝英明差了就是妃子的锅，他们不能直立行走吗？
外头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小雨，殿中的熏香让人昏沉，泥土的潮湿味道从窗户缝中溜进来，江芥怕冷，换完衣服又裹了层被子，坐在外间的小榻上浅眠。
阿悔进不来，托人捎了江芥平日常用的暖炉，她这才觉得冰凉的身体回温了一点，可心里也像是下着雨似的，总是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梦见蔺无相几天前来的那一趟。
那珠子可真好看啊。
这个想法一出来的时候江芥就半醒了，这个连男二配置男五出场的男人，江芥自己肯定是没想法的，但常常梦见，是不是证明原主的残魂感应到了什么？
“睡这里会着凉。”楚赢看完谏文让内官替他宽了衣，打横抱起江芥走进了内间，明黄的帐子垂下来，飘飘乎像神女的飘带。
她总觉得脑袋里不记事，鼻子中弥漫着浓郁的香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楚赢解开她的系带，似有若无的用鼻子碰她的脖颈，她推开对方又贴上来，衔住她的耳垂，湿漉漉的划过肌肤，有些黏腻。
江芥打了个激灵，突然明白他要干嘛了。
“阿赢…”
她呜哝出声，楚赢却没有理会，瓮瓮的笑了一声，又来捉弄她的指尖。
江芥皱眉，这暗示性的动作让她很不舒服，她有些反胃，一把推开了楚赢。
楚赢撞到了头，闷哼一声，摇曳的烛光映出他怔愣的脸：“盈珠，怎么了？”
江芥攥紧了褥子，楚楚可怜的望着他：“我害怕。”
那些属于原主的记忆疯狂乱窜，流着涎液的男人、粗俗的谩骂、暴力的动作…每一样都让她头皮发麻。
“别怕，我在呢。”楚赢又靠过来，温温柔柔像对待一件珍宝。
“你把我当做谁？碧夫人吗？”
楚赢作乱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为什么会这么想？”
江芥一双眼睛亮的像夜明珠，盈盈的泪花挂在脸颊上，透出几分可怜，慢吞吞的开口：“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不叫娇娇，我叫盈珠，姜盈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