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奇怪的质疑也被江芥藏进了心底，她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工具人，最终都要回归现实，不能耽溺于虚拟世界，所以变动与不变动，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杨聘呆呆的看着那张照片，麻花辫女孩和现在的王翠翠慢慢的融合在一起，然后，一种从内而外的喜悦笼罩了他，不再是突如其来的爱意，而是蓄谋已久、甘于隐忍的汹涌。
他不受控制的抬起手，轻轻的用额头碰了一下照片，然后抱住了江芥。
江芥心脏抽着的疼，刚吃了药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杨聘看了会书又数了数窗户外面的夹竹桃，准备等人醒了再让医生检查检查，结果江芥没醒，杨蓁蓁来了。
他和这个表妹好久没见了，女孩子脸皮薄，动心快去的也快，自从和村东头李祯搭上线，就离开了猪场，前两天出事的时候没来这会来了，一想就知道不是来看病人的。
“蓁蓁啊，你是来看嫂子的？”
杨蓁蓁脸上有些迟疑，顺着话讪讪道：“是，是，这不是听说嫂子住院，我拿了点水果和保温粥，都是新鲜的，希望嫂子早日好转。”
“费心了，没事，也不严重，估计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杨聘接过果篮，招呼着人坐下来。
“那挺好那挺好…”杨蓁蓁敷衍的应了一句，明显魂不守舍。
两个人干坐着不知道聊什么，大夫进来了好几次，杨聘也不好意思。
“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老在这转来转去我头晕。”
床上人睡觉不安分，估计是疼的狠了，有好几次都险险掉下床，杨聘担心的不得了，分不开心，自然语气也重了一点。
杨蓁蓁将椅子往病床前挪了一点，小声说：“表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小姑娘出门在外难免有拮据的时候，杨聘想都没想：“要多少？”
怎么说他爸出事舅舅也帮了不少，想着数量反正不大，能给就给了。
然后杨蓁蓁就伸出了两根手指。
“两千？”杨聘想了想：“回去让你桂花姐给你拿，家里应该有现钱。”
半天没听见回话，杨聘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二十万。”杨蓁蓁搓搓手，像是难以启齿，触到杨聘的眼睛的时候骤然下定了决心，求着说：“我实在没办法了，李祯想创业，我们合伙收了个碟片摊，结果还没做起来就被人举报了，现在他进了局子，五万块的贷款也不知道怎么就滚到了二十万，你们前几天不是收账，就二十万，我保证一个月就还给你，行不行？”
杨聘最近学了不少知识，明白他们这是主动跳了火坑，不免气结：“扫黄打非你们卖盗版碟，还借高利贷，这是生怕自己多了条命？”
杨蓁蓁揪着衣服下摆，哽咽道：“他说的是朋友有门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也不敢告诉我爸，就只有你了表哥，你放心，我把钱一还，保证跟他断的干干净净，再也不趟这条浑水了。”
“我看就是他那朋友摆了你们一道。”杨聘顺了顺自己的呼吸，打开窗子往底下一指：“看看人家清洁工，凭本事赚的钱脚踏实地，你们怎么想不开去做违法乱纪的事儿，那么多钱不可能给你。”
杨蓁蓁急了：“我明明听见桂花姐都赚了十几万，你们当老板的分红肯定更多！现在都能卖这么多，过不久肯定能成为百万富翁，你就当投资了！我肯定能还上的！”
杨聘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她和李祯都是上过学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
“那也不能当冤大头吧，新阳看起来是我的，其实创始资金大头都是翠翠拿的，二十万太多了，我自己做不了主。”
杨蓁蓁：“那我等表嫂醒了跟她说。”
杨聘瞅着床上虚弱的女人，突然间来了火气：“翠翠都成这样了你还要说这些乌烟瘴气的事儿？你不知道她的脾气吗，沾上钱的事儿你看她发不发火。”
杨蓁蓁被说的怔愣，想了头一天见面的不愉快，又听村子里那些风言风语，期期艾艾半天没敢回话。
说到底跟杨聘是亲戚，跟王翠翠又不是，给是情分不给是本分，她也拉不下这个脸。
要不是怕家里人知道，她一个名牌大学高材生也不至于求爷爷告奶奶的讨到表哥这里。
又不免的生了本憎恨，他们收入都过六位数了都不愿意帮帮自己表妹，太自私了。
“求求你了表哥，我还是学生，没那么多钱，还不上说会打断我的腿，还要闹到家里去，要是让我爸知道…”
杨聘是个老好人，但他也有分寸，这明显是被男方骗了，语重心长的说：“他是他，你是你，你们现在八字还没一撇，谁借的钱谁还，那些人不会为难你，你告诉我，你投了多少？”
杨蓁蓁咽了咽口水：“三万。”
杨聘打了个电话，挂断后说：“最多五万，其余让他自己想办法，还有，回去一五一十的给你爸说清楚，他的岁数比我们加起来都大，当然也知道怎么解决。”
“我不敢告诉我爸，他正忙着给我准备婚事呢。”杨蓁蓁虽然还是不高兴，但总算解释了一句。
“你还敢跟他结婚？”杨聘皱眉，随后摆手，不容反驳的开口：“跟他说。”
杨聘这人，平常就是忠厚老实人设，逢人三分笑，看着就实诚，但不笑的时候配着高大的身板，也有几分架势。
杨蓁蓁一下子噤了声。
动静太大，江芥混混沌沌给吵醒了。
“你们这是干嘛呢？”
杨聘没来得及拦住人，杨蓁蓁不知道怎么想的直接就扑了过去：“表嫂，我错了，你就帮帮我吧。”
江芥沉默，和旁边的杨聘对上了目光。
半晌后：“我给你，回去找桂花补个支票，然后该断就断干净，违法的事情不能沾手的，这是我们帮你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虽不是小数目，也算是给王翠翠抢了她心上人的补偿以及不想再看人遇人不淑了。
没想到李祯看起来吊儿郎当，结果这么没脑子，又想起来那天晚上在桥上遇见他，匆匆忙忙的样子，估计那时候都埋下伏笔了。
她不是冤大头，只是想起来猪场李祯也投了钱，分红怎么说都有几万块，怎么连开个碟片摊都要借钱。
他自己的钱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