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直接让江芥的心坠入谷底,她以为自己拿捏住了楚赢,实际上楚赢现在的态度根本不明确。
如果说他是怕蔺无相的死影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那今天这一趟他根本不用来,帝王本就是不能耽于情爱,冷落几天给点甜头也一样。
可他来了,并且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她和江山,他选了后者。
其实江芥早就知道,楚赢不会甘心做一个傀儡,讨伐姜国是太后说的,可御驾亲征是他自己去的,帝王的天秤中,女人不过是个添头。
江芥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是为原主和蔺无相可惜,还是觉得自己的能力不足,她平复了一下呼吸,轻描淡写的看了楚赢一眼,瞅见他酱紫色的衣摆沾了灰,同摇曳的烛火缠绕。
太后满意点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证据确凿,将昭贵妃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好一个证据确凿,江芥看得清楚,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可没有个证人在里面,而且她病刚好太后就来了,选的也是个好时候。
恐怕是觉得姜国马上就要没了,留她这个表面公主实则“惑君”的祸害也没用,随便寻了个由头。
江芥自然不能在这里栽跟头。
楚赢也变了脸色:“母后!”
她站起身,声音平静:“在今日之前,我确实痴傻,若太后您觉得我这样的人都能当细作,那这皇宫的一半人,心思都不怎么光明。”
“大胆!竟敢对太后不敬。”后面的嬷嬷当即就要来掌嘴。
太后抿了口茶,长长的甲片划过杯盖发出铮的一声:“瘸可以装疯可以装,傻自然也可以,哀家问过那投毒之人,所言非虚,这东西也是在承明殿流出去的,只不过她录完口供当即咬舌自尽,再继续查,才得知这老妪祖上是姜国人,受过姜王恩惠,她的独子在御林军当差,又恰好守得是承明殿外芙蓉园,这一环环的,由不得哀家不信。”
江芥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就算不是她指使的,这母子两都和她有关系,今天这罪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楚赢没料到这个发展,由不得他再等,起身说道:“母后息怒,巧合是证据也是破绽,那日落水之事儿臣立马查了,是永安候之子自己不慎跌入水中,有几位宫人为证,不是她推得又何必下此狠手?”
太后本来就看不惯他的宠爱,这句话直接火上浇油。
“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太后怒目而视:“这个昭贵妃一来,你就不理朝政整日往这承明殿跑!当初那个青楼女的教训还不够吗!”
最后一句一出,整个空间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碧夫人的事情就是皇上的禁令,提不得,可如今竟是太后自己开的口,她犹不觉,狠声道:“你怕是忘了那场火是怎么起的,还想给你的昭贵妃重演一遍吗!赢儿,你是大楚的王,是天下的命脉,一个狐媚子而已,不杀掉她还要等着败尽我大楚江山吗!”
楚赢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冰凉:“儿臣谨记教诲,可昭贵妃并未害人,若是滥杀无辜,又如何为天下做表率。”
太后冷声道:“你方才说的但凭我处置,今日,我就是要赐死她!”
楚赢:“母后——”
他还没说完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乌金娜娜开了口:“初来乍到,不如听我一言?”
太后扫她一眼。
“皇上喜欢昭贵妃,如果您赐死昭贵妃,怕是皇上心头永远扎着一根刺,影响你们母子关系,而且贵妃此前痴傻,毒药源头行凶过程都要脑子,我都不能想到那么复杂的灭口方法,她怎么能行。”乌金娜娜说完,小声补充:“我看她还有话要讲的样子,要不,让她说完?”
太后口不择言是因为拿准了楚赢不会反抗,这会第三人开口,她也冷静了下来。
“容你再说几句,和你的承明殿道别。”
“道别恐怕不行了。”江芥等她说完,才从领子里拿出一个物件,堂厅里数十人皆露出震惊之色。
“那长命锁是我的,那这个又从何而来?”
那是一个黄铜打的长命锁,中间镶嵌白玉,富贵异常,最重要的是,正中心,堂而皇之的刻着一个姜字,和太后作为证物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江芥看见太后的微表情,内心丝毫不慌,这可是她拖延时间才让0981做出来的仿制品。
她和亲时的嫁妆一直放在库房自己都没碰过,谁知道少了个长命锁,真是防不胜防。
“来人,查查这二者是否相同。”太后淡淡的撇了江芥一眼:“若是有人敢鱼目混珠,那便是公然挑衅皇室。”
看她做什么,高科技的仿制品你们也做不出来。
宫人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手脚不住的颤抖,面色煞白,哆哆嗦嗦的开口:“回太后,是一样的,只不过…”
“直说。”
宫人当即跪下:“只不过这位娘娘的长命锁后,还刻着一个‘珠’字。”
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江芥没擦唇边的血迹,假意咳了两声,挤出两滴眼泪,神色却不卑不亢:“姜国的公主有八十一位,我是最不受宠的那个,住的院子整日不见人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玩伴只有柳树下的一只耗子,在我长久的生命中,只有这个长命锁,能给我一点慰藉,我又怎么会让别人偷走,它是父王赐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
“欺我辱我污蔑我都可以,可为什么要对它动心思。”江芥抿唇,一字一顿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这罪名我不会认,即便姜国灭了,我也是姜国的公主,也要有公主的气节!”
真是听者落泪见者心疼的故事。
讲完她只是跪着,眼泪要掉不掉,仿佛是最后的的坚持。
江芥给自己点了个赞,这显然经过艺术加工,姜王才不会给原主长命锁,她只是听说太后幼年也不太受宠,凭借心机替换了姐姐的进宫名额,在冷宫中待了不少时间才东山再起的,和这个故事异曲同工。
显而易见,这引起了太后的共鸣,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呼吸凝重。
半晌后才生硬道:“那先禁足,该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