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护士站在床边，弯腰收拾染血的器械。
江芥慢吞吞的摇了摇头，费力道：“就是头…有些晕。”
护士是个阿姨，语气温柔：“您刚才的失血量达到了1000cc，头晕是很正常的，接下来…”
还没等她叮嘱完病房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因为来人动作急促，发出砰的一声，江芥转头去看，原来是江谓风。
她诧异偏头：“你不是今天回家了吗？”
江谓风气喘吁吁，凌乱的毛绒拖鞋证明了他的心情：“家哪有你重要，我接到电话就立马跑过来了。”
护士阿姨温声道：“江小姐她只是有些贫血，发现的早，没什么大问题。”
“幸好，幸好。”江谓风长吁一口气，有点语无伦次。
等护士识趣的走了，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窗外的月光顺着缝隙洒在床头，映出生冷的影子。
江芥无法开口，这几个月来，江谓风对她的照顾远远超出了医生和病人的范畴，他们成了真正的朋友，正因如此，她才无法面对。
给对方造出她缓慢痊愈的假象，转头却利落自杀，想想都觉得不公平。
最后还是江谓风打破了这难耐的寂静，他哑声道：“…为什么？”
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就连出去散心也状态自若，心里评估也趋于正常，怎么就做出了这种选择？
江芥看着面前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我其实不想死的。”
不然也不可能在卫生间割腕，又在意识消弭之时按下了警铃。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我能吗？”江谓风小心翼翼，生怕哪个字又触动了她。
江芥目光涣散，眼神总也落不到实处：“你知道吗，我在那些世界中，都是死后才遇见他的。”
这些日子，她无数次想唤醒0981，可等来的只有空寂的回声，有时候她都在想，这一切包括现在的现实，会不会也是假的？
梦做的太多，就分不清了。
于是她想了一个愚蠢的方法，再死一次。
“不可能，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江谓风动作一顿，声音更低：“你还想找到他？”
江芥混沌的眸子才清明一点，她无声的看着江谓风，一切尽在不言中，僵持了几分钟，后者败下阵来。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帮眼前瘦骨嶙峋的女人盖好被子，缓声道：“其实，现在的医疗程度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落后，这个世界，已经有了意识链接技术。”
江芥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全息投影你知道吗？”江谓风说：“有投影有游戏自然也有医疗，这所医院背后的资本，就是意识链接技术的研究商，只是现在还处于研发阶段，我也一知半解。”
“但我得到一点儿内部消息，两年前就有一批志愿者自愿加入了他们的实验，普遍后遗症就是失忆。”
“为什么重点照顾你，是因为我怀疑，你也是试验品之一。”
一句又一句的话撞得江芥脑袋发蒙，她的思绪乱成一团，几乎组成不了完整的语句：“你的意思，我就算找回记忆，生活的意义也只是个试验品？”
她哪里不知道，就跟试药一样，哪个志愿者不是走投无路才去做药人。
这样回来的人生，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不是。”江谓风却摇了摇头：“我是说，你臆想中的那个人没准和你一样，也是试验品，如此一来，现实中你就能找到他。”
“真的吗！”江芥的音调不自觉提高，连眼神都有了光。
江谓风避开，哑声道：“是的，而且送你来这里的那个男人，也许你可以从他那里找到答案。”
江芥迅速从床头柜中找到那张纸条，不假思索的按了下去。
另一边。
顾容躺在别墅的泳池里，看着天上的星星，盘算着该找点什么乐子。
公司的运行他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弄出一个新方案，太无趣了。
赛车？换个公式轻轻松松就能拿到第一。
射箭？他的瞄准系统闭着眼睛都能枪枪十环。
他摇了摇头，将自己沉入池底，可半个小时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他那混蛋哥哥设计的系统可真是带劲啊，防水做的也太他妈好了。
是的，顾家小公子早就在十年前出事了，一场车祸毁掉了他的双手双脚和左边耳朵，心脏也出了问题，可他还是活了下来，因为他的家族以人工智能闻名，现在他的身上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是精密仪器。
真是应了小说里的那句话，差点就血肉苦弱机械飞升了。
不过体验感差强人意，因为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也就没了奔头，他现在竟然找不到一点儿有趣的事情做。
这该死的朴实无华的外挂。
“少爷，有一通来自02实验医院的私人电话，要接通吗？”智仆的机械音在脑子里面响起来。
02实验医院？那可是他的乐子之一，顾容挑眉：“接。”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顾容的脸色由阴转晴最后定格在饶有趣味上，他从泳池中出来，擦干了身上的水分，而后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红酒。
“让人准备车子，我出去一趟。”
那试验品竟然妄图自杀，要不是现在是自己哥哥恢复的关键时期，怕情感共鸣影响到对方，他是真不想管这事儿。
他随便的找了件风衣穿上，走了几步，想了想又给智仆加了几道密钥，“如果哥问起我，就说我去找李华蹦极了。”
“好的，少爷。”
“我记得李华昨天刚被送到加州，你去哪蹦极？”
突然，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像魔鬼的低语，顾容身子一僵，猛的停下脚步。
他打了个哈哈：“这美好的夜生活刚刚开始，我出去找点乐子，这个你该不会还管我吧哥。”
顾裴解开袖扣，随口说：“去医院找乐子？”
顾容嬉皮笑脸立马僵住了。
完了，他哥什么都知道了。
顾裴面无表情：“来书房，我们好好聊一聊。”
顾家的书房从小到大都是顾容的噩梦，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一犯错就被关在里面，哪怕没受肉体伤害，那种精神压迫感却是永远忘不了的。
现在桌子后面的人从父亲换成了兄长，感觉确实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