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一直背着不撒开?”
四下无人,宇文霄跟吴悦说话的口气也不再是冷冰冰的,他好奇地问道:“这么沉,放在大理寺不行吗?”
“怕有突发状况。”
吴悦理所当然地道:“我是个大夫,万一路上遇到急需诊治的病人,东西都在这里,用着顺手。”
说完,吴悦还宝贝似得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袱。
宇文霄无语。
好么,真是技多不压身。惦记着验尸破案,平日还要惦记着当大夫治病救人。
“刚才用晚膳前,你打算跟我说什么?”
宇文霄问道:“凶犯的情况?”
“嗯。凶犯是一个成长型连环杀人犯。”
说起案子,吴悦柔和的眉眼都变得清晰锐利,仿佛一柄开了刃的匕首,随时会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八具尸首,从最早的那具算起,凶犯一直寻找的目标皆是年芳二八的处子,凶犯强女干之后用重物击打受害人头骨至死。但是……”
吴悦神色一顿,白皙的小手搓弄着下巴,似乎在考虑该怎么讲。
宇文霄神情一凛,微微抬手,梅英立刻停手,三人在街巷中心驻足,等着吴悦整理好思路。
“凶犯不是从第一次就能一击致命的。他一开始是击打五六下弄死死者,到后面,每杀一个人,他的手法就越娴熟,直到后面,他能精准地一击就会打破头骨上的血管,等着对方挣扎至死,甚至……”
甚至会残忍地一边与人交媾,一边等待女子咽气。
凶犯明摆着就是在享受杀人的痛快。
饶是宇文霄一个男儿,听到之后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畜生!”宇文霄怒斥一声,清贵的容颜皆是怒意。
这一怒让世子爷咳嗽连连,半晌都没能停下。梅英忙不迭给自家主子顺气。
待宇文霄不再咳嗽了,吴悦才继续道:
“凶犯比范青高一些,是个做体力活的左撇子。”
“还有吗?”
吴悦想了想:“我猜他应该就是京城人士,家境并不殷实,做手艺谋生的可能性更大。”
这已经说得颇为详细了。
“为何确定是京城人士?”宇文霄挑眉,不知这等猜测一句从何而来。
“我剖了几个人的胃,里面的食糜都像是京城附近的口味。”吴悦补充了一句:“且应该都在临死前一个时辰左右进过食。”
所以,吴悦推测,凶手应该就是京城人士,或是离京城脚程不超过半个时辰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宇文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之前珠儿胃里那些未克化的元宵,血肉模糊的胸腹之物跟今日用膳的东西搅和在一起,突然让人倒尽胃口。
“……你进去吧。”宇文霄惨白着脸,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来。
“你脸色不太好,我帮你诊诊脉吧世子?”吴悦见宇文霄脸色惨白,热情地就要伸手。
宇文霄脑海里又浮现出她上次掏出真话盅的样子,整个人吓得就要往后躲,恨不能身子贴进轮椅背里才好!
“不必了!”
要不是会武的事情不能暴露,宇文霄现在就想脚尖点地,飞起逃跑!
草,好害怕!!
“好吧。”吴悦一脸遗憾地收回手。
如果能把脉的话,就能确定那夜救她的人,就是大侠本世子了。
实践出真知,嗯,就是这么谨慎。
吴悦一脸遗憾的小表情看得宇文霄险些内伤,他肃板着俊颜又重新变为高不可攀的世子殿下,傲娇地冷哼一声,推着轮椅离开了。
“……真着急。”
换成吴悦这种急性子,会走路还要在轮椅上装小废物,不急死也得憋死了。
午夜时分,大理寺耳房。
吴悦缓缓睁开眼,她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便悄然起身套上外衫,背起小包袱,准备去夜探“洪记小铺”。
今儿白天人太多了,吴悦心情低落,非但没有打开思路,也没好生观察现场。
想破案子,必须得去案发现场搜寻,说不定能找到更多有关凶犯的线索。
她心里是恼自己的。
谁能想到世间竟有这等穷凶极恶之人,自己被暴露了,就要杀掉洪记小铺的婆婆呢?
一想到那些惨死的妙龄少女,吴悦的眸光再度坚定起来。
……
宇文府。
宇文霄一边换上夜行衣,一边说道:“宫中已经传出消息,明日刑部恐怕就会接手洪记小铺的案子,我得赶在刑部接手之前找到凶犯。”
否则洪记小铺的线索就断了。
“爷,属下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卖元宵的老太太嘛,你跟吴姑娘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般上心?”
梅英理解他们对人命的敬畏,但二人对这桩案子的态度,可比楚世子案子的态度要慎重多了。
“吴悦是感念洪婆婆的元宵助她破案。”宇文霄将脸用面巾围了个密不透风。
“而我,是因为洪婆婆不仅仅是‘洪婆婆’。”
“啥?”梅英一懵,他不苟言笑的脸上,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宇文霄冷声回道:“她是当年废太子妃的贴身侍女,是小殿下的乳母。”
他不信,蛰伏在京城多年都相安无事的洪婆婆,会无端死于一个凶徒之手。
这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阴谋。
梅英浑身一震,还牵涉到当年废太子的旧案吗?
怪不得主子爷如此当紧!
“属下陪您一起吧?”
“不用,夜探洪记小铺我一个人就够了。”
说完,宇文霄便利索地翻墙出去,消失在了夜色里。
此刻,洪记小铺。
摸黑走进房间的吴悦悄悄点燃了火折子,在暗夜之中,只有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印照着清丽可人的小脸。
许是洪记小铺死了人,屋子里阴森森的透着天然的凉意,搞得人忍不住搓搓胳膊。
吴悦望向不远处的案发现场上。
突然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响,吴悦娇诧一声:“谁在那儿!”
屋子里一静,除了吴悦的质问声,再没动静了。
好像没人。
吴悦呼出一口气,手里的火折子一转,便看到前头一个人影,那双乌亮乌亮的清眸在夜色里满是狡黠的坏笑。
她虽没害怕,却被惊得脚下一滑就向后仰去。
黑衣蒙面人本能伸手揽住吴悦的腰肢,将人给拉了回来。
“吓着了吧?”男子口吻戏谑地道。
吴悦站直了身子,把火折子举起来:“世子爷刚才怎么不应声?”
“我……都说了不是什么世子爷!叫大侠!”宇文霄势要倔强到底,打死不认。
“哦,大侠。”吴悦也不争辩,突然把火折子举高高落在宇文霄的眼巴前,她眯着眼睛轻声道:
“大侠,我刚才太害怕了,所以朝你扔了一把盅虫,不过都是没毒的……你不介意吧?”
宇文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