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脸上的焦急可见。
每一句话都是对他的爱怜。
楚玄冥可以对任何人冷漠无情,却唯独无法漠视这个从小就宠溺他的皇祖母。
楚玄冥宽慰她:“皇祖母,我没事。”
太后站在他面前,脸上的担忧却未减。
皇后款款道:“母后,这楚王妃也真是太大胆了,竟趁王爷身子不好行刺,若不是王爷有伤在身,岂能让她得手?依我看,不如请个太医过来给王爷瞧瞧,王爷的脸色实在让人担忧。”
“哀家正有此意。”太后直起腰背,“来人,宣太医!”
楚玄冥想拒绝,却被太后制止住了。
太后宣召,太医和他的小徒弟立刻背着药箱赶过来,正准备行李,就听见太后道:“不用再做这些繁文缛节了,立刻给楚王把脉,楚王若有半点闪失,哀家端了你们的太医院!”
“是,微臣遵旨。”太医跪在地上磕头,然后直起上半身,朝楚王膝行几步,“王爷,微臣需要您的配合。”
楚玄冥没动。
闭关五年,期间偶尔进宫,但却从未让别人探知过他的病情。
楚玄冥咳了几声:“皇祖母,王府有大夫,不用他们把脉。”
楚玄冥不愿意让太医把脉,皇后却眼神微眯。
这不就是讳疾忌医了?
难道真如外面所说,楚玄冥撑不了几天了?
皇后突然想起昨日暗线来报,楚玄冥本是撑不过昨晚,但被王府里的野生大夫出去寻药硬生生让他挺过来了。
现在看来,只怕暗线所言不假。
皇后脸上的笑越发得体,目光透着几分同情。
既然是将死之人,她也没必要再多花费心思。
楚玄冥不肯让太医把脉,但太后坚持,甚至以绝食来威胁他。
万般无奈,楚玄冥伸出手,把手腕递给太医。
却没想到,太医仅仅是刚覆上楚玄冥的脉搏,脸色就大变,心里更是一惊。
越把脉,心里就越颤抖。
把完脉,他的手和身体竟开始颤抖了起来。
太后气得砸碎一个杯子,“到底怎么回事?说!”
太医俯身磕了一个头,“太后娘娘,微臣无能。王爷脉象紊乱,毫无规律可循,微臣才疏学浅,实在,实在……”
太医词穷了,只知道俯身在地,浑身颤抖。
楚王一死,北楚必定大乱,遭殃的是天下人!
老太医忍不住泣不成声。
太后眼前一黑,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怎么会?我的冥儿怎么会这样?冥儿……”太后嘴里一直念着楚玄冥。
楚玄冥低着头,目光闪动,心里泛起些微愧疚。
皇后脸上的表情却是更加明艳。
楚玄冥道:“皇祖母,孙儿没事。”
太后被人扶着坐在首位,一坐下,神智尚且回复,便怒喝一声:“沈氏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刺伤楚王,她人在何处?立刻把她拿来,哀家要亲自问罪!”
还没见面,太后就对沈落印象差到极点。
五年前糊涂不做人事,五年后竟然一回来就刺伤皇亲国戚,沈家是怎么教女儿的?!
太后怒不可遏,当场就要命人去捉拿沈落。
沈落是一个草包,被京城所有人轻待。可仅是一个沈落也就罢了,发落了也就发落了,关键是她背后有个镇北将军的父亲以及在前线有着赫赫战功的大哥,母亲也是北楚唯一一个异姓亲王先德亲王唯一后嗣德亲郡主。
轻易动不得。
即便沈将军一家没有管过这个女儿,但也是沈家的血脉,处置了沈落,岂不是让沈将军心有异想,与皇家心生嫌隙,让三军寒心?
不过,若是因为楚玄冥而处置沈落,与皇上无关,那岂不是刚好挑拨了楚王府和沈继的关系?
皇后眼底划过一丝暗涌,嘴角微微掀起。
楚玄冥一死,楚家军空置,到时候她的六皇子在父亲联动朝臣的支持下,楚家军统帅的位置岂不是轻而易举就到手?
皇后暗压下心里的起伏,视线扫向楚玄冥。
楚玄冥的脸白得透明,仿佛随时就要撒手人寰一般。
越是如此,太后就越是生气。
楚玄冥眉头微蹙,“皇祖母,我吐血跟沈落无关。是旧伤复发,就凭沈落那三两下怎么可能伤到我?”
“那她后院勾结马夫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是死性不改?”
楚玄冥:“她只是为了气我冷落她五年,没有这回事。”
“五年前她与马夫勾结总是事实!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干脆一纸休书把她赶出王府了事,清净!这事皇祖母做主了,明天你就一纸休书给她,出了事我担着!”
楚玄冥:“她喜欢黏着我,虽然长得丑了点,就当养只猫了。皇祖母,在孙儿最后的期限里,您就让孙儿的王府安静一下吧。”
“冥儿,你……算了,你喜欢你就听你的吧。”太后有心无力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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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嘁!”沈落站在勤政殿外吹冷风,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
肯定是楚玄冥又在骂她,沈落咬牙。
一想到自己站在风口处等皇上传召,而他却在太后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她心里就一阵不公。
沈落搓了搓手,换个位置,站在了廊下,有柱头挡着,至少风小了一点。
太监见状,心中鄙夷,看她毫无一个王妃的规矩,出口的尖声充满讽刺,“楚王妃,请您规矩点,这里是皇宫不是您的楚王府,请您站在我这,随我一起等陛下宣召。”
沈落没理他,倚在柱头后面,心中默念了几声暖宝宝,从袖子里拿出两张暖宝宝贴在手臂上,身上穿太多了贴不上,只能暂时贴在手臂上,也能稍微抵御一下这些无孔不入的风。
沈落眯着眼,知道皇上这是故意晾着她。
但她的耐心也到了极限。
自己起码在这里站了两刻钟,而四周都是眼睛,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
沈落心中冷笑。
既然皇帝不仁,那她就不义了。
沈落从实验室里摸了一样东西出来,风正是往勤政殿的方向吹的。
沈落搓了搓自己手里的东西,在下梯子时,装作不小心滑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顺势滚进一个小水坑,背光的地方,没有人能注意到,甚至连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