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台剖白
林时见深鹿2025-05-11 16:082,339

凌晨五点的天台飘着细雾,季温暖攥着改好的设计稿,纸角被露水洇湿,银杏叶边缘的锁链纹路晕成模糊的环。她听见身后传来高跟鞋声,不是许念初的尖锐,而是霍沉砚皮鞋踩过积水的闷响——那种声音,她在十七岁的每个早读课都听过,穿过走廊,停在她座位前。

“季小姐很喜欢天台?”霍沉砚的声音混着雾气压过来,机械腕表的冷光划破晨雾,“七年前你从这里往下看时,是不是也在想,怎样才能让我恨你一辈子?”

设计稿被风掀起,碎纸片像银杏叶般飘落,季温暖看见其中一张画着“银杏之约”的最终稿,裙摆的锁链在雾中若隐若现,链扣处的“20150520”数字正对着霍沉砚的腕表。她转身时,后背抵上天台护栏,潮湿的铁锈味钻进鼻腔,像极了那年她替他挡下酒瓶后,医务室里的消毒水混着血腥气。

“霍总搞错了。”她摸了摸袖口的手链,链扣在雾中泛着微光,“我只是想让您忘了我,就像您磨掉保温杯的刻字,换掉阁楼的密码——”她忽然笑了,眼尾泪痣被露水打湿,“就像您让许念初戴着我的设计,却把我的原稿锁在阁楼里。”

霍沉砚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无意识地抵着眉心——那个她熟悉的动作,此刻带着十年未消的偏执。季温暖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银杏手帕,正是她母亲咳血时用过的那方,血迹被洗得发白,却在角落多了道新的折痕,像是被人反复折叠过。

“忘了?”他忽然逼近,大衣带起的风卷走她手中的设计稿,“你知道我每周三都会去银杏巷23号吗?知道我让人把你工作室的灯光调成3500K暖光吗?知道——”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像浸过秋霜,“我连你母亲病历本上的咳嗽频率都记得,却独独记不得,该怎么忘了你。”

细雾凝成水珠,顺着天台护栏滴落,季温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霍沉砚的指尖划过她锁骨下方的烫疤,隔着风衣都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那个她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渴望又害怕的温度。她忽然想起继母临终前的话:“阿砚把你的‘背叛’刻进了骨血,却把对你的好,藏进了每个细节。”

“所以霍总打算用收购、用工作、用医疗基金,把我困在身边一辈子?”她抓住他手腕,银链硌得掌心发疼,“就像您当年故意在我后背留下烫疤,让我每次照镜子都想起您?”

霍沉砚的手指猛地收紧,腕表指针在5:20的位置跳动——这个数字,是他们原定的告白日。季温暖看见他另一只手摸向口袋,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银杏叶形状的含片,正是她母亲最爱的那款,而瓶身上贴着的标签,是她七年前的字迹:“阿砚,少喝咖啡,记得吃含片。”

“困住你?”他忽然轻笑,笑声里带着破碎的颤音,“季温暖,你才是那个把我困在十七岁的人——”他指了指护栏上的刻痕,“你看,这里还留着我们的名字,‘阿砚与温暖,永远不分开’,是你用钥匙刻的,那年你说,等刻完就去北京看香山红叶。”

季温暖的视线模糊了,雾水混着泪水,她看见护栏上的字迹被重新描过,墨迹新鲜得像是昨夜刚刻。十七岁的记忆涌上来:霍沉砚握着她的手,在生锈的护栏上一笔一划刻字,说“温暖,我们的名字要刻在最高的地方,这样风也吹不掉,雨也洗不烂”。

“可后来风把我们吹散了,雨把我们淋透了。”她低声说,指尖抚过刻字,“霍总,您说的债,到底是要我的命,还是要这里——”她隔着风衣,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里早就被您刻满了‘霍沉砚’三个字,连痛觉都带着您的温度。”

霍沉砚的呼吸骤然停滞,季温暖看见他眼中翻涌的情绪,像场即将决堤的洪水。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往护栏外带了半寸,晨雾在他们之间流动,远处的银杏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极了那年他在她耳边说“我爱你”时的背景音。

“季温暖,你敢死吗?”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你敢死,我就把这十年收集的所有关于你的东西,烧成灰撒在黄浦江,让你连回忆都找不到。”

她看着他泛青的胡茬,看着他腕间银链上的划痕,忽然发现,这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像个害怕失去玩具的孩子。设计稿的碎纸片落在护栏上,其中一张画着他们中学时的银杏树,树下站着两个身影,男孩的掌心向上,女孩的掌心向下,中间是片金黄的银杏叶。

“霍总,您知道吗?”她忽然笑了,眼泪滴在刻字上,“当年我离开,不是因为沈知遥,不是因为钱,是因为——”她摸出藏在衣领里的银杏手帕,血迹渗进“W”字母,“是因为继母说,您生父是杀人犯,而我母亲的手术费,只有离开您才能拿到。”

霍沉砚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松开又握紧,像是在对抗某种本能。季温暖知道,他早就知道继母的阴谋,就像他早就知道PS照片的破绽,却依然放任自己被嫉妒灼烧,因为比起真相,他更害怕的是,她真的不再爱他。

“所以现在,您可以恨我了。”她将手帕塞进他掌心,转身走向楼梯口,“恨我用谎言推开您,恨我让您等了十年,恨我——”她忽然顿住,回头看见他低头盯着手帕,指腹碾过血迹,“恨我到现在,还爱着您。”

晨雾在天台弥漫,季温暖的风衣下摆扫过护栏刻字,她听见霍沉砚在身后低唤她的名字,像十七岁那年在银杏树下的轻喊。楼梯间的灯光亮起时,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那是刚才靠在护栏时,霍沉砚偷偷塞进她掌心的——阁楼的钥匙,密码锁上的数字,正是她中学时刻在护栏上的“20150520”。

走出天台时,季温暖遇见抱着文件的沈知遥,他的金丝眼镜上蒙着雾,手里攥着份文件:“温暖,我查到了当年的档案,霍叔叔的牺牲记录被人篡改过,还有——”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她身后,“霍沉砚的医疗基金,其实是用他生父的抚恤金设立的。”

远处传来霍沉砚的脚步声,季温暖忽然明白,十年的误会,终将在这串钥匙、这份档案、这片刻字中逐渐解开。她摸着钥匙上的银杏雕花,想起霍沉砚刚才说的“困一辈子”,忽然发现,比起自由,她更害怕的是,再也无法触碰到他藏在冷漠下的深情。

而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转身离开,霍沉砚终于放任自己滑坐在护栏边,掌心的手帕染着她的泪和血,像片真正的银杏叶,落在他荒芜了十年的心底。他低头看着腕表背面的“W”,忽然轻笑,笑声混着晨雾,飘向远处正在落叶的银杏树——那棵树,正是他七年前在天台看见她离开时,亲手种下的。

继续阅读:第8章 阁楼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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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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