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被那句“划一刀让它露出来,然后再拔了”吓得不轻,一直没接他的话,听到这里便有点恼羞成怒。
“彭二你就不能文雅点?”
毕竟男女有别,他一上来就屎尿屁的合适吗?
彭二嗤笑:“你好意思跟我提文雅?当年你把尿泥糊我一脸,还骗我是蜂蜜拌高乐高,让我舔嘴角的时候,咋不见你文雅呢?”
“……”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娘不跟你计较了。
彭二买来的药尽管只有八毛钱,但效果奇佳。
第二天起床,我的脸果真不肿了。
下巴和腮帮恢复平滑,眼角的红血丝也祛了大半,我抖擞抖擞精神,洗了个澡,换了条较为正式的连衣裙,打算出门办点正事。
再也没有比赚钱糊口更正的事,尽管我的心中也有那个,什么诗和远方的。
没钱,连家门都出不去,最多只能看一眼窗外的野花。
“路边的野花啊……你不要采!”我哼着小曲,“不采白不采,不采白不采……”
编辑社的氛围比我想象好太多,办公场所十分宽敞,同事们穿着随意,并没有影视剧中演的那种,拥挤逼仄的工作环境,上窜下跳的工作节奏,以及刻薄冷漠的上司。
大波哥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不过。
“大波哥,别说你这一上班,一捯饬,还真有股人样儿了,嗯,耐看。”我前后左右围着他转,给外头那些人看到,定会以为我在面试他,而不是他在面试我。
“你穿休闲外套比二股筋背心好看,果然是人靠衣装。以前你就跟《功夫》里包租婆那帮房客一样,不露点都算体面。”
“扁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大波哥,再叫我可翻脸了!”大波哥飞速朝门框扑了过去,确认周围无人偷听,重重将木门关上。
“哐”地一声,办公桌上扬起一片灰尘。
据不完全统计,中国有一百三十万六千人叫“刘波”,取名的受欢迎程度位列第一,我们研究生院就有三个,眼前这位正是其中之一。
为便于区分,导师将他们分为“大波”“小波”和“胖波”。
没办法,实在太难区分了。
因为导师的随口一叫,“大波”自此声名远扬——学弟学妹们至今仍将他的名字当作岛国爱情动作片的代号。
大波不毕业,经典永流传。
“听你的,衣食父母嘛。”我撇撇嘴,“不叫就不叫,我什么时候上班哩?”
“下个月一号,给你留几天时间,做做准备。”
大波哥咂了口养生茶,一本正经地吓唬我:“扁豆你当点真,从今往后,你只许叫我刘主任。否则的话——我可就不是你的衣食父母了,而是继父母,养父母,变态那种。”
啧,当上领导果然不一样。
拜别大波哥,我如约来到彭二指定的会面地点。
他已经到了,正举个鸡毛掸子给小跑弹灰,见我出现贱兮兮地挥了挥胳膊:“看你活蹦乱跳的,脸蛋儿嫩得跟鸡蛋清似的。怎么样,昨儿夜里拉了几次?我的马桶还能用不?回头你得给我换个新的,现在这个,我可是不想要了,嫌弃死。”
我冷笑,“你约我就是为了换马桶?”
他将我拦肩一搂,“走吧,小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低调奢华有内涵。”
彭二所谓的低调奢华有内涵,是指一家叫作“茅”的设计室。
设计室位于CBD的顶层,距离鹿园不到十分钟车程,别看地方不大,但地理位置绝佳,在A市属于寸土寸金的门面。
上午十点半,设计室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身着统一服装,行走在大理石质地的过道中,浑身上下散发出“社会精英”和“成功人士”的味道。
呛得我俩齐齐发酸。
我忍不住问道:“你来这里,能有什么事?”
像他这种不着调的二哈闯进国宴厅,给人一种分分钟被杀狗炖汤的既视感,我不得不质疑他的动机,以及命运。
“实话告诉你,小爷在离这不远的写字楼里租下两层,准备开家健身房。”
彭二压低嗓音,鬼鬼祟祟扫了眼四周,贴着我的耳朵:“这里有个设计师可牛逼,年纪轻轻获了不少奖,是他们这扛把子的。我大学同学给牵的线,否则像健身房这种小活,人家根本不接。”
“健身房?”
我大惊失色,“你要开健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