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彭二一把捂住我的嘴,“你小点声,没看人家这儿都细声慢气的,你这一咋呼,万一吵着人家,给咱们赶出去,你帮我设计啊。”
我急了,语速越来越快。
“赶出去就赶出去呗,你脑子进猪油了?好好的班不上开什么健身房,万一被叔叔知道怎么办?”
“这不是有你吗?”
彭二胸有成竹,“你先帮我瞒着,等瞒不住的时候,再帮忙从中斡旋。有你在,我爸不会打死我的,他最疼你了。”
“开健身房的人那么多,赚钱的能有几个?”我有点语无伦次,“你别闹了,叔叔就算不打死你,也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的。”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彭二信心满满,“我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的财产继承人,他将来老了,我还得负责给他端屎倒尿——”
他忽然语塞,眼睛直勾勾盯向我身后。
我顺着他的目光转头,只见许盾靠在接待室的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嘴角拉成一道直线,目中泛着清冷的光。
方才对话,不知被他听去多少。
彭二低咳两声,“不好意思,我们聊天的动静太大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工作了?”随后用脚尖轻轻踹了我一下,以示不满。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姓许,许盾。”许盾领着一名年纪相仿的男人走来,“这是我的助手,尤帅。”
尤帅礼貌地点头:“感谢二位对‘茅’的信任,请问——”
彭二立刻递上他的狗爪:“啊啊啊原来您就是大名鼎鼎的许工,久仰久仰。我是彭尔,尔等的尔,老李的学弟,他跟您提过我吧?”
许盾象征性地回握了一下,“欢迎。”
“二位请坐。”他坐去我们对面的单人沙发,“喝些什么?”
彭二散漫惯了,没有半点做客的自觉。“我来杯黑咖,不加奶不加糖,至于她——”
他冲着尤帅一笑:“牛奶就行,常温或者热的都可以。”
“请稍等。”尤帅微笑着退出房间。
“牛奶……”许盾低着头,像在自言自语,“你还是喜欢喝牛奶。”
彭二:???
我来回挪动,再次交换小腿叠放的位置。接待室的采光良好,沙发软硬适中,可我就是不自在。
“是啊。”
“你、你们认识?”
彭二发现了新大陆:“扁习习,你认识许工?”
许盾双手交叉,杵着下巴,冲我淡淡一笑:“又见面了,扁羽。”
他说,扁羽。
“什么时候的事?”彭二不敢置信,“你怎么会认识许工,不,我是说,你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呃,朋友?”
许盾保持动作不变,只是嘴角的弧度更浅了。
“他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二下学期。”空气貌似流通不畅,我觉得难以呼吸。“我在一中那一年的……”
我本想说,同桌。
话到嘴边,还没说完就被彭二抢了白。
“高二下学期到高三上学期是吧,咱俩分居那一年的事?难怪我不知道。”彭二口无遮拦,“你丫的认识了这么出色的男人!”
彭二这话虽糙,却不无道理。
我们的关系确实跟同居差不多。
小学毕业后,米西去了艺校,三人小队只剩我和彭二。
从初一入学那天起,我们的同桌生涯就开始了,一直维持到高二那年的三月,我从耀华转入一中。
甚至到后来,我们两家一齐搬到B市,彭叔叔还是托了关系,再度将我和他安排成同桌。
用彭叔叔的话说,彭二早产,早熟,就差早恋了。
有我坐在他身边,他很放心。
也就是说,中学六年,我先后入读过两座城市的三所学校,可只有两个同桌——彭二和许盾。
许盾对彭二的恭维毫不领情,他看了眼腕表,冷冷道:“如果二位不介意,我想可以开始了。”
彭二也不脸红,立刻掏出租赁合同和户型图。
我终于察觉问题的严重性,“不是吧,你来真的?”
趁着许盾翻看户型图,我指着租赁合同,很小声问:“两千八百平?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要做就要做最好,再说这么大的事,我能跟你开玩笑吗?”
彭二不以为意的语气,令我火冒三丈。
果然是二世祖!
彭叔叔起早贪黑、费尽心力赚来的家产,他就这么挥霍了?
“设计啊,装修啊,还有采买设备,员工工资,多少麻烦事,你不用上班的?”当着许盾的面,我实在不好意思爆粗口,“还是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