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他将预算方案递给我，“您看一下，有什么疑问没有。”
看清数字后，我倒吸一口冷气：“这么贵！”
许盾此人，不但爱好变态，收费更变态。
他咋不去抢呢！
“所有材料都挑贵的，造价自然不低。”许盾显然误会了，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番，最后还问：“你真不需要和彭先生商量一下？方案返工需要付双倍设计费用。”
尤帅战战兢兢地纠正：“许、许工啊，她、她是说……您、您的……不是说、说材料。”
“我怎么了？”许盾一挑眉。
尤帅立刻正襟危坐，“没、没什么。”
许盾终于了悟：“翩翩，你是觉得我收费高？”
“……”可不是么。
说罢他蹙眉，困惑道：“打了六折，还高？”
“六折？”
我大脑一片空白，重复：“六折？”
许盾看我的眼神十分好笑：“那你觉得……什么价位合适？”
“……”我不敢说。
“算了，遇上你是我倒霉。”许盾无奈，弯起嘴角轻笑：“再砍一半，我们设计室收个成本，这样行吗？”
这下次我满意了：“我请你吃午饭！”
许盾选了家设计室楼下的西餐厅，服务人员与他很熟，径直将我们领去二楼雅间。
他连菜谱都没看，兀自点了西冷牛排和黑咖啡。
服务人员一一记下，转头问我：“女士点些什么呢？我们家的肉排和沙拉，都是招牌菜，很受欢迎。”
我今天起得晚，没顾上吃早餐，原本就饿。加上做东，不能显得太过小气，不免多点了几个菜。
“……两份蘑菇汤，再加——”
许盾打断我：“你点多了。”
“这家的菜量很大，咱们吃不完。”
“我饭量也挺大的。”
“是吗？”许盾质疑，“我怎么不知道。”
我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行吧，你随便。”许盾脸色一沉，低头开始玩手机。
我不以为然耸耸肩，继续点餐：“再加一份……”
许盾选的餐厅忒靠谱，不到十五分钟，菜已经上齐了。
四人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其中两道菜因为盘子太大，被迫交错摞在了一起。
我瞪着碗口大的榴莲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许盾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色，愈发觉得恼羞。
服务人员笑眯眯的，“二位请慢用。”
许盾向她致谢，似笑非笑地看我，眼中带着挑衅：“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呗。”
我嘴硬：“既然是请客，就得拿出诚意来。”
“你最好不要用‘诚’字，跟你完全不搭界。”
“……”
我隐约有种感觉，踏入这家餐厅后，一定是说错过什么话，或是做错过什么事，触到许盾某片不知名的逆鳞——上午还好好的，他现在就像吃到了枪药，一双瞬子又深又黯，讲起话来噗呲噗呲直放箭。
莫非是饿的？
眼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我很大度地选择忽视，打圆场道：“咱们吃饭？”
许盾冷哼了一声。
我正想再说句缓和气氛的话，雅间门发出“砰”的一声，被粗暴推开，一个相当熟悉的嗓门在走廊里响起：“你来吃饭也不说叫上哥们，要不是遇见……”
来人身穿一件红白相间的格子衫，正是上午见过的B男，个头很高，身材精壮，问了句很具东北特色的话。
“你来qiě了？”
格子衫的目光首先落在餐桌上，之后才是许盾，最后随意扫了我一眼。
“老穷好不容易来一次，连饭都没吃又赶回去了。你也是的，一言不发就溜了，还以为你生气了呢。刚才那不是开玩笑么……”
格子衫后面跟着A男，比他矮了半头，挺着个啤酒肚，柔和的灯光下，头顶闪闪发亮，目测发量少于等于大波哥。
A男显然记得我，他从身后给了格子衫一记八卦推拿手：“闭嘴。”
“怎么了？”格子衫回头剜他：“推我干嘛？”
A男冲我抬了抬下巴。
“这位女士，初次见面。”
格子衫的记忆力堪忧，A男和许盾同时叹气。
许盾放下刀叉，“介绍一下，吴岐。”他指的是格子衫，“我的设计室合伙人。”
“冯章台，设计室的办公室主任。”
“我们三人是大学舍友，毕业后一起开了‘茅’。”
我客客气气的：“你们好。”
按照许盾的说法，他们宿舍一共四人，另外三个分别是吴岐、冯章台和绰号老穷的C男。
以他们三个为样本，我得出结论——搞设计的群体，尤其是男性，发量值低于社平标准五成以上。
我暗暗为许盾感到忧心。
尽管他的短发看似浓密，发际线也挺喜人。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嘛。
格子衫的表情有尴尬有困惑，更多是好奇：“你……好？”
冯章台不愧是办公室主任出身，反应较格子衫要热络不少，“女士你好，叫我冯胖子就好。请问怎么称呼？”
我正要回答，被许盾抢了先。
“扁羽。”
许盾头也没抬，一心一意切牛排。
相当简洁明了的介绍，格子衫和冯胖子面面相觑，明显吃不准许盾的态度。
“呃……你好，咱们貌似上午才见过？呵呵。”格子衫终于恢复记忆，一边应付我，一边拼命给许盾递眼神，妄图得到更多的资讯。
许盾替剩下的半块牛排抹好黑胡椒酱。
三人寒暄了一番，我见他们干站着不走，斟酌道：“要不一起吃吧，菜刚上齐，都还没动。”
关键是我的确点多了，别说两人吃不完，四个人也够呛。
二人无声询问许盾。
眼下情景是，我们三个人站着，许盾一个人坐着，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真能急死人。
到底是格子衫的官职大点，他见许盾不表态，自顾自决定道：“既然扁女士盛情相邀，我俩就却之不恭了。”
说罢一屁股坐在我身边，冯胖子顺势坐在许盾身边，和格子衫脸对脸。
格子衫主动替我倒咖啡，没话找话说：“许老大这人挺无趣的，休闲娱乐只爱看电影，招呼客户只会请吃饭。为人处世方面也不大圆滑，性子冷脾气臭，多亏业务能力强，否则真没几个人受得了他，你也感觉到了吧？哈哈哈哈。”
冯胖子顺着他的话：“话说回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许老大单独约见女客户，请问扁女士做的是什么项目？”
“……”我没太听懂。
格子衫翻了个白眼：“你问那么多干嘛？”
“瞧我，这嘴多的。”冯胖子一脸谄媚，举起咖啡杯：“客从远方来，今儿我借许老大的水，敬扁女士一杯。”
格子衫也举杯：“以咖啡代酒，敬我们的大客户。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