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误会,如果咱们勇敢一些。”
许盾的眼中露出一丝遗憾,随后话锋一转,“但我舍不得惩罚自己,只好惩罚你。越想越亏……咬你一口算轻的。”
我:“……”
两人逛到十点多。
我们本以为彭二已经睡了,蹑手蹑脚步入家门,谁知刚进门便听到有人在喊,而且是女人,嗓门贼大。
我和许盾对视一眼,纷纷竖起眉毛。
跨过玄关,客厅尚且称得上整洁,唯有沙发上的几只靠垫被扔到地上。
彭二躲在沙发背后,哭丧着脸:“你们去哪儿浪了?怎么才回来?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也太过分了吧?”
那语气,跟独守空房寂寞难耐的小媳妇差不离。
沙发的另一端,孟懿婷双手叉腰,摆出鲁迅笔下的经典造型——细脚伶仃的圆规,指着他的鼻子:“再问你一次,你在我弟弟家鬼鬼祟祟干嘛呢?”
彭二连滚带爬躲到我身后:“习习咱们搬走吧——这疯婆子太可怕,不听解释就算了,还缺德,逮着残疾人往死里打,你要知道,我全须全尾的时候就打不过她,上次还被她踹到……”
许盾扶额,有些头痛地看着孟懿婷:“你怎么来了?”
“你以为我愿意……还不是……”孟懿婷犹豫了一下,再凶彭二一眼,“我妈腌了几瓶你最爱吃的小黄瓜,让我送来,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他,我说盾盾,你怎么敌我不分呢,他打了你,睡了你的白月光,你居然请他看门?”
“你说话能客观点吗?老子是看门狗?”
彭二气得睚眦欲裂:“还睡了他的白月光?你他妈怎么讲话呢,老子睡谁了?你要不把话说明白,老子跟你玩命!”
许盾:“……你们都冷静点。”
孟懿婷翻着白眼,蓝金色眼影一闪一闪:“可不就是看门狗,泰迪牌的呢!”
“老子neng死你……”彭二说话间就拿起地上的靠垫,刚要扔过去,突然停住,狐疑地转向我:“她说的白月光……是你?”
我露出个不大确定的笑来:“……好像。”
孟懿婷继续翻白眼:“白痴。”
“你果然脑子不正常,只有疯子才会认为老子喜欢扁习习……”
彭二深感人格受到侮辱,口不择言:“老子从小到大,连习习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咋到你嘴里,就成泰迪了?老子可是货真价实的处……”
“接着说啊,处什么?”
孟懿婷高昂下巴,像只得理不饶人的孔雀。
“老子不打女人,惹不起你,走还不成!”彭二将靠垫一摔,一瘸一拐往玄关走去。
“彭二,二爷,留步!”我追了过去,一把拦住他,“这都十一点了,你要去哪儿?”
“老子有别墅,犯不着寄人篱下!”
“那一带多偏僻,你一身大金链子大金表,还吊着条断胳膊,万一被坏人盯上怎么办?”
“老子是爷们,哪个坏人脑子抽住打劫男人——”彭二狠狠瞪孟懿婷,“也不一定,这就有个疯婆子!”
“你回别墅也行,等米西回来,让他送你。”我好说歹说,终于将彭二劝去坐沙发,又帮着沏了壶茶。
彭二顺气的期间,许盾问孟懿婷:“开车来的?”
“嗯。”
“挺晚了,我送你。”
孟懿婷看了我们一眼,“不用你送,我……”
“还有其他事?”
“能单独和你谈谈吗?”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许盾替她添茶,“翩翩不是外人。”
“习习不是他的外人,我也不是习习的外人哦。”彭二一边喝茶,一边故意气她。
孟懿婷鼓着光洁白皙的腮帮子,磨了会儿牙,终于坐不住了,“盾盾,我爸的事,是你做的吗?”
许盾扬眉,目光不变。
“我就知道!”孟懿婷瞬间红了眼圈,“肯定是你做的!你早就看我爸不顺眼了,再加上扁羽的事,你恨透了我们全家吧?”
“哎呦喂!”彭二发现有热闹可看,立刻不嚷着出走了,两眼开始放光。
孟懿婷扯着嗓子开始喊:“你明知我爸多看重这份工作,还撺掇姨丈把他开除了!”
“为什么开除他,你不知道原因吗?”
许盾的声音冷了下来,“这件事与翩翩毫无关系,我也没有公报私仇,完全就事论事。”
“多大点事啊,骂几句不就行了,至于那么严重吗?何况、何况……”孟懿婷咬着唇不说话了。
“何况什么?”
“就不能看在……看在姨母的份上,饶过他一次吗?”
“姨母……”
许盾咀嚼这两个字,许久,他幽幽道:“并非我不孝顺,或者不给他面子。但你们全家高举着我妈这张虎皮,已经祸害公司多少年了?”
“我爸这个人吧,一向重感情,有些时候甚至拎不清轻重,我妈走得早,我爸对你们全家,放任到了没原则的地步。”
“以前公司规模小,这贪点那贪点,我爸睁一眼闭一眼,由着他胡来也就算了。现在公司养着上万人,你那个爸,胡作非为,中饱私囊。特别是这次招标,他捅了多大篓子,他自己没数,你和你妈心里也没谱吗?行业内都知道,你爸得了便宜还卖乖。逢人便说许国忠没良心,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我爸要真没良心,你妈还能安然无恙在家里做小黄瓜?”
许盾一口气说了五分钟,可见是憋狠了。
“那是我爸!”孟懿婷吸了吸鼻涕,“就算你要拿人开刀,也轮不到他!你还说不是公报私仇,你明明对我们有怨气!”
“我有怨气?你应该问问其他员工,他们有没有怨气?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是公司最大的蛀虫。你呢,年纪轻轻不学好,占位置吃空饷,一天班都没上过,却每月领着上万月的薪水。孟懿婷,难道你从来没有检讨过自己吗?”
“盾盾……”孟懿婷说不过他,开始撒娇,不停叫许盾的小名,“盾盾……”
彭二听得津津有味,得空还要评论几句:“习习你发现没,许家叔叔这套,跟我家老彭一模一样哩!”
我剜他一眼:“小点声。”
孟懿婷还在纠缠:“盾盾……我好歹是你表姐,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你就帮我求一求姨丈吧……眼下我们一家三口全都失业,家门口的西北风都不够喝。”
“噗——”彭二一下子没憋住,喷出一口茶。
许盾的声音似乎软了下来:“你爸前几年没少捞黑钱,只要改掉一掷千金的毛病,养老不成问题。他有退休金,公司会给一笔遣散费,不存在喝西北风的问题。”
“至于你,”许盾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打量她,“有手有脚,身体健康,为什么非要靠别人养?”
“我高中都没读完!能找到什么工作!自然是要别人养了……”
“噗——”彭二又喷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