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的阳光刺眼,好多同学被晒到脱皮。我戴着许盾的棒球帽,盯着他飞驰而过的背影,他的双腿修长,奔跑有力,路过障碍时毫不停顿,微风吹皱他的T恤和裤脚。三颗篮球像是被贴上了磁铁,又像被涂过胶水,魔术般被他卷入双手,稳稳带过终点。
他不厌其烦地教,我身心投入地学。
他贴近我的时候,隐约传来洗衣液的味道,没有汗味,也没有其他味道。
我突然有一丝悸动。
原来男生,也可以是香的。
连续两周的训练让我的水平有了质的飞越——我能够在不打滑的情况下,将三颗篮球顺利带过终点,虽说速度有待提高。
随之而来的代价,是脸黑了两个色号,腿也细了一圈儿。以至于周末见到米西,他大惊失色,午饭都没吃就跑去商场,给我买了盒BB霜,外带两盒美白面膜。
无敌贴心无敌细腻,就算米大师真有皇位,我也心甘情愿让给他,且绝不篡位。
言归正传,运动会即将开幕。
开幕式历来被视作重头戏,老金为了展示我们班的风姿,宁可自习不上了,也要揪着大家练方队。
谢婧泽作为一班的门面,自然是要举牌的。她为此专门买了条白色背心裙,裙摆短到大腿根,一旦迈开步子,两条长腿晃瞎所有人的狗眼。
我羡慕得简直要流口水。
朱沁嘴角叼着根棒棒糖,不以为意道:“姐的腿比她还漂亮,就是黑点,老金偏心。”
“你穿短裤肯定比她帅气。”
她揉了揉我的脑袋,“看你热的,羊脸都红了,走,姐请你吃冰淇淋。”
我们买了两盒三色冰淇淋,每个都有半斤装,朱沁还觉得不过瘾,又添了两瓶冰镇绿茶。
两人蹲在树下,百无聊赖盯着操场。
许盾和黑脸蛋儿迎面走来,一人抱着班旗,一人拎着箱水,看到我们停下脚步。
“需要帮忙吗?”我嘴里含含糊糊的。
“吃什么呢?”许盾眉心微微颦了一下,眼角划出不悦的弧度。
我举高冰淇淋盒,递给他看。
“扔了。”
“嗯?”
“赶紧扔了。”许盾将嗓音压到不能再低,“你下礼拜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数?”
“……”
他挑了下眉,一副”我不说我不问但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的震惊,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十七岁的高中生而已,他懂的,是不是有点太多?尽管现在是信息化时代了,且初中已经开过生理课。
彭二可还分不清卫生巾和尿不湿呢。
还是说许盾会算命,算出我将在六天之后血溅当场?
“你上个月那几天,趴桌上哼哼,跟虫子似的,没给我麻烦死。”许盾顺手拿走我身边的绿茶,“一点不知道轻重,吃凉的能不疼么。”
朱沁目送许盾和黑脸蛋儿离开,一脸莫名其妙:“他拿走你的水了?他们不是有水吗?一箱子呢。”
我:”……”
开幕式之后,第二个项目就是抱球跑。
黑脸蛋儿特邀了朱沁和许盾,一齐为我加油。
我刚吃过半盒冰淇淋,只觉通体舒畅,全身上下有用不完的力气,哨声一响,我像离弦的……呃,还是换个说法,我像只身体健康的虫子,尽可能加快蠕动速度,平安冲过终点。
眼前猛地一黑。
跑道终点出现一堵人墙,高高大大的。
谁啊?
谁在我的必经之路上挡着,缺不缺德。
我原本计划自己刹车,现在可好,档位没降下来,硬着陆了。
鼻子好疼……
疼归疼,功能并未受损。
我闻到了洗衣液的味道,这次愈发清晰,像柠檬。
许盾闷笑:“跑得不错,恭喜。”
???
我顾不上想他为何突然出现,害得我一头栽倒,下意识就问:“我跑了第几?”
方才的二十秒里,我的注意力全部在篮球上,根本无暇顾及旁人。瞧他们三个的兴奋劲,莫非我超常发挥,破了个什么记录不成?
许盾松开我,“从毫无悬念的倒数第一,一跃成为倒数第二。你说值不值得恭喜?”
“……”我摸了摸鼻子,“呵呵。”
黑脸蛋儿和朱沁并肩而立,纷纷对我竖起大拇指。
“我刚还跟朝海平打赌,说你一准要把球跑丢一颗,小看你了,损失一盒哈根达斯。”朱沁递过来一瓶矿泉水。
我接过一摸,被冻得半硬。
下意识就想到许盾。
抽走绿茶的手,柠檬味的洗衣液,还有……不怎么柔软舒适的怀抱。
掌心很凉,脸上却在发烫。
我缓缓攥紧瓶身,觉察到许盾的视线,似有似无落在矿泉水瓶上。
剧烈活动之后的脸上越来越烫,想必是充血了,大有野火燎原的趋势,心跳如雷……生理期之前果然不适合运动。
“刚跑完先别喝水,我帮你拿着。”他很自然地抽走水瓶,拧开后仰头灌下一口:“你脸很红,自己找地方走几步,别坐下休息。”
小腹突然抽痛了一下,亲戚似乎有提前窜门的打算。
他是会算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