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蓝任坐在靠近办公桌的左边沙发上,不解道:“白先生怎么和怀先生一起来了?”
甄水为怀忱和白信倒完了茶,应了宇蓝任的眼神退出了办公室。
白信端着茶杯:“我和怀先生有合作,而且也得到宇主编你夫人的同意,她同意我对这次治疗进行记录。”
宇蓝任点头:“原来如此,我还正愁两边事情凑到一起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排了,原来白先生说最近有事忙就是这件事啊。”
白信笑:“是的。”
怀忱:“冉小姐的第一次预约已经结束了,她话里多次提及水月出版社,所以我就想着来这里看看,也好对她的病情有更深的了解。”
现在对于冉渝的治疗还处于必须了解她病情的具体信息阶段,就像西药师得先知道你究竟得了什么病才能对症下药。但唯有不同的是,病人大多对于心理治疗会有一种隐瞒,而他们的病往往复杂难以挖掘。
宇蓝任皱眉:“她的病跟水月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经常呆在水月不常回去而已,两者关系不大吧?”
怀忱:“目前来说,这个关联的大小还不能确定。比如冉小姐提到的一名叫甄水的编辑,听起来冉小姐对她很在意。”
宇蓝任脸色一变:“这事儿我知道,她总是怀疑我和甄水有什么问题,老是趁我不注意就去找甄水麻烦,起初我还没怎么在意,还是其他人跟我说的这事儿。她已经严重影响我们出版社的正常工作了,我实在是没办法,就让她回去了。”
怀忱:“其他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宇蓝任:“就是说她总是盯着甄水看,看得甄水只敢呆在办公位上,其他同事也被她这状态搞得心烦。”
怀忱问了个能自答的问题:“嗯,宇主编为什么回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据我所知,水月出版社最近虽然在开发新活动,但不是最忙碌的阶段。”
宇蓝任:“唉,还不是因为她老是犯病,在家里哭得天昏地暗,我回去了她哭,不回去她哭得更厉害,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躲在水月。”
“哦,对了,她手腕最近不是受伤了嘛,我妈担心她得很,这几天总是催我回去,要不是今天工作堆得多,今天中午就得回去。”
白信捏着钢笔的手有些用力,他将笔记本合拢,趁着两人都没说话的间隙,他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趟。”
宇蓝任没看出什么异常,以为白信是觉得没有继续记录的必要。
怀忱抬头看着白信:“把笔记本和钢笔给我。”
白信愣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和钢笔,当即就明白怀忱的意思了,他想替自己写接下来的笔记。
白信:“不用麻烦。”
怀忱盯着白信,声音不大但不容拒绝:“我帮你写。”
宇蓝任顶着一张八卦的脸看着僵持不下的两人,白信最终无可奈何地将东西递给怀忱。门轻声合上,办公室继续响起宇蓝任的牢骚。
怀忱垂眼翻开笔记本,指肚摩挲着纸边,一页一页地轻轻翻动着。
这本笔记本是白信用来记录灵感和专业知识的,比如笔记本的三分之一写满了金融基本相关信息内容,里面包含白信的自我理解和想法。
白信的字迹干净整洁且穹劲有力,纸页泛着好闻的淡淡墨水清香。前边的内容大多都是粗略的看,直到一路翻到今早他和冉渝的对话内容时,怀忱的眼半眯了起来。
白信微微抿着唇,胃部的疼痛让他有些吃不消。他一直都有胃病并且越来越严重,今早又忘记吃早饭。他完全可以先行离去,但也许是重要的笔记本还在怀忱那里吧,他就没去了。
甄水一直没走远,就站在主编办公室门外不远处,背依靠着墙,垂着手臂盯着鞋尖看。
甄水看过去:“白先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白信轻轻摇头:“没事,老毛病了。”
甄水带着白信到二楼的茶水间休息。
当白信还在想怎么和甄水自然地展开关于冉渝的话题时,甄水就主动开口了,“白先生,请问你们是因为冉小姐的事而来找主编的吗?”
“是的。”
“窗没关,我就站在外面不远的地方,所以听见了些内容。”甄水解释着,“我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白信将手机熄灭屏幕,“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你和冉小姐的事吗?”
后面甄水将冉渝在公司期间的一些事都说给白信听,内容与冉渝、宇蓝任说的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甄水对冉渝有一股排斥和恐惧感。
以白信和冉渝的初步判断,她不是一个会随便暴露攻击性的女生,而且她的脾性也开朗,看着是自来熟的一类。白信突然想起怀忱说过的一句话“她所谓的偷看恐怕并不单纯。”
白信抓住机会,问得直接:“冉小姐说过,她不太喜欢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甄水怔住:“也许知道吧。”
“我猜想过她是不是怀疑我和主编的关系,但我和主编真没什么,而且大家也都清楚的,她不应该对我这么敌视。”
白信抓住重点:“敌视?”
甄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看向白信,眼睛眨了好几下才开口:“其实……我是说其实,我在办公室好几次都拉肚子,我身体很好一般不会的,每次都是冉小姐来之后才出现的,我觉得……”
出于对冉渝的尊敬和对自我的保护,她没得直接说出结果。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种为爱冲动的行为不少见,甚至有些狗血。
白信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盒薄荷糖,并从里面拿出一颗递给甄水,“我只有这种,吃点甜的吧,别紧张。”
“谢谢白先生。”甄水接过糖剥去糖纸放进嘴里。
也许真的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甄水说起了其他话题:“昨天步行街那里发生了命案,听说还是连环杀人案,现在罪犯都这么嚣张嘛,这么久都没抓到。”
白信:“罪犯每次犯案都选择在人流量极大的地方,而且那些地方的监控多半有些问题,警察很难找到目标,或者其实已经找到目标了,但不能轻举妄动。”
“嗯,我们这儿一个写犯罪小说的作者说这种行为大多是为了寻找刺激,那个罪犯应该有心理问题并且极其善于隐藏。”
白信看了眼时间,“或许吧。”
没等两人再说几句,怀忱就出现在茶水间门口敲着门看向白信:“出去吃午饭。”
白信熄灭屏幕,抬头问:“谈完了?”
怀忱点头没说话,将笔记本和钢笔还给他。怀忱的手指修长,撑着笔记本大半个底面,白信接过时碰到他的手指,接触的地方像被火烧过一样滚烫起来。
宇蓝任对甄水招手:“小甄也一起来吧。”
宇蓝任和甄水走在前面带路,白信和怀忱并肩走在后面几步远处,前后两边保持着基本距离以留给双方自己交流。
“我们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走吧。”
怀忱这话里的“你们”指的是甄水和宇蓝任,里面的“我们”指的是自己和白信。
宇蓝任知道他们既然有合作就一定会有交流,也不拦,“那好,餐厅就在三楼,我们先上去,你们一会儿上来就行。”
白信站在卫生间外面等怀忱,他看了看手中的笔记本,手指抚摸着钢笔的笔身。
笔记本中多了一页新内容,字迹和笔锋是不同于他的犀利,他认得怀忱的字,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变过。这一页写满了怀忱对此次治疗的看法和了解。比如冉渝的病情、宇蓝任对冉渝的看法、怀忱埋下的伏笔以及接下来事情的预测……
怀忱从卫生间出来就看到白信发呆这一幕,他用纸巾擦了擦手,走到白信身边,“发什么呆呢?”
白信回神,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没什么。”
“这么不想说?”
白信无可奈何:“想让我说什么?”
“吃早饭了吗?”
白信有些想撒谎,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那么矫情:“没有。”
“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起来晚了,怕耽搁时间,就没吃。”
怀忱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早饭很重要。”
白信喉结滑动了两下艰难吐出三个字:“知道。”
怀忱轻轻“嗯”了一声,“走吧。”
白信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我跟甄水聊了一会儿,她说她在公司有几次拉肚子,可能跟冉小姐有关。”
怀忱简单“嗯。”了一声。
白信踏上楼梯:“你说的没错,恐怕还不止是拉肚子这么简单。”
出乎意料的是,三楼里坐满了大半个餐厅的人。
白信早该想到,工业园区的饭店不算多,从这里到城区约莫至少要二十分钟的路程,水月出版社又有自己的餐厅,他们大多都会在这里吃。
白信和怀忱一出现在餐厅门口,整个餐厅就顿时不正常的安静了,所有人都盯着他俩看,嘴里还在窃窃私语。
怀忱比白信高,又穿着一身黑,他冷着脸站在一脸亲切微笑的白信身边更显得他的侵略性,两人对比太过鲜明,深深抓住了外人的眼球。
白信理所应当地被认出来了,窃窃私语变成大声惊呼,但怀忱的气场太强,压得躁动很快又平静下去。
白信看到了落地窗旁边的的宇蓝任,“走吧。”
餐厅装修精简,窗明几净,颇有外面西餐厅的装修风格,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这里的餐品很丰盛,菜色也极好,像酒店的自助餐。
宇蓝任一个人坐在四人桌旁,甄水和其他小姑娘坐在旁边一桌,甄水和宇蓝任不坐在一起是为了避嫌。
白信和怀忱坐在同一边。
其实中途白信向怀忱提过他完全可以自己出去吃,怀忱以宇蓝任强烈要求他们留下来为由驳回了白信。宇蓝任强烈要求白信和怀忱留下来还有一个原因,可以谈谈水月和白信的合作。
宇蓝任看向怀忱:“怀先生,我还没和你预约下一次的时间,你看什么时候合适?”
怀忱声音不大:“后天吧,宇主编你这一两天最好多回家陪陪冉小姐,毕竟正处于治疗阶段,这样或多或少有利于病情的好转。”
宇蓝任点头:“好,那具体时间呢?”
怀忱看了一眼白信,更像是说给白信听的:“下午两点半吧。”
宇蓝任:“下午吗?好的。”
白信手里的汤差点洒出来。
后来白信还是没能逃掉宇蓝任对他的合作热情,坐在一旁默默吃饭的怀忱没回避,像白信旁听怀忱一样,怀忱也旁听白信一次。
大概合作内容概括就是白信作为邀请的神秘嘉宾参与一个由水月出版社创立的为期一周的网上作家训练营。现在除了白信,其他邀请嘉宾都已经答应,网络报名通道也刚刚打开,唯一的变数就是最后的神秘嘉宾到底是谁。
宇蓝任:“白先生你放心,这次合作虽然每天都会进行,但绝对不会占据你太多的时间。”
白信无意间看向吃完饭坐在身旁休息看手机的怀忱,“会不会和你的时间冲突?”
怀忱转头对上白信的眼睛,“想去就去,我的时间可以调。”
也许是因为最近暖气都开得太热了吧,白信的耳尖又再次稍稍红了。
白信看向满心满眼都是期待的宇蓝任,最终点头同意。
后来白信和怀忱在吃过午饭后没多久就离开了。
怀忱的越野停在北辰华府门前,两人没多说什么,白信一句“谢谢”就足够膈应他。
后来白信被拦在了小区门口。
门卫室门口坐着熟悉的两名小区保安大爷和一个年轻小伙在嗑瓜子唠嗑。
白信没见过这个年轻小伙,但他倒是认识白信。小伙子掏出警察证,“白先生,麻烦你跟我走一趟。”
白信大概知道一些原因:“是昨天步行街的事吗?”
“对,有人说看见你与死者有过交流,我们想请你协助我们进行调查。”
警察厅审讯室里的长方形办公桌上带着一股警局特有的冰冷,像一张铁网将人困住。门口本本分分地站着带他来的小伙子,而更多的是站在监控器前的冷漠面孔们。
这不是白信第一次来警察局,但绝对是第一次进审讯室,重重监视下,仿佛那个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就是他。
屋外再次响起对话。
有人在问:“人什么时候到的?”
“小青带来的,坐那里有几分钟了。”
门口的小伙子看向逐渐靠近审讯室的两人:“颜队,你怎么又把他带来了?”
被称为颜队的:“不带他难道带你小子啊?”
随后审讯室的门被拉开,一个吊儿郎当胡子拉碴的警察和一个脸色不太好的男人走了进来坐在白信的对面。
白信和怀忱再次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