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灯火通明,贾清风依旧昏迷,但脸色已然红润了不少。
旁边,散落着一些药渣,还有几包被动过的药材。
我眼神一凛,抓起一把药渣,凑到鼻尖轻嗅。
不对!这药材里,被掺了东西!
是一种西域特制的药粉,无色无味,混入汤药中,短时间内看不出异样,但三日之后,便会彻底摧毁人的五脏六腑!
好狠毒的手段!
我猛地看向侍立一旁的军医,那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神色有些慌张。
“是你干的?”我声音冰冷。
那军医眼神躲闪:“甄姑娘,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我冷笑,“这西域奇兰粉,味道特殊,你以为换了包装我就闻不出来?”
我一步步逼近他:“说!谁指使你的!”
“我……我没有……”军医还在狡辩。
我懒得与他废话,出手如电,瞬间点中他周身数处大穴。
“点穴封脉术!”军医身体一僵,动弹不得,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神情。
“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声音不带温度,“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剧痛之下,那军医终于崩溃:“是……是敌国二皇子的人!他们许诺我,事成之后,给我高官厚禄!”
“他们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在……在军粮中下毒!三日后,大军……大军就会不战自溃……”
贾清风在我施针后不久便悠悠转醒。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我没有多言,只是将那名内奸军医的供词,以及敌军的下一步计划,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军营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肃清内奸,加强防备,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进行。
我则连夜伏案,将一些常用的急救方剂和战场医护技巧,整理成一本简易的军医手册。
天亮时分,我召集了一批尚算机灵的新兵,对他们进行了速成培训。
做完这一切,我悄然离开了帅帐,离开了这座喧嚣的军营。
晨曦微露,照在我略显疲惫的脸上。
我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轻飘飘地散在风中:“我只是来完成一个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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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清风醒来后,对我态度判若两人。
每日里,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珍稀药材,流水似的往我暂居的医营小帐送。
他身边最得力的亲随,以前眼高于顶,现在见了我,那张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一口一个“甄姑娘辛苦”。
贾清风本人更是殷勤。
“甄姑娘,军中膳食粗陋,本王特意命人备了些清淡小菜,可否赏光共进午膳?”
他亲自来了,带着食盒,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
我正低头处理药材,头也不抬:“王爷厚爱,愧不敢当。医营事忙,伤患众多,实在抽不开身。”
他似乎有些尴尬,干咳两声:“无妨,本王改日再来。”
改日?
我心中冷嗤。
他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抹平一切?
就能让我忘记那三年冷宫的绝望与苦寒?
夜深人静,帐外风声呼啸,我偶尔会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
他的冷漠,他的无视,像一把钝刀子,一刀刀割在心上。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关怀”,不过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我早已立誓,绝不再为情爱所困。
“王爷不必多心,我只是一名医者。”我对着空气,也是对自己说。
所有礼物,原封不动退回。
所有邀约,一概婉拒。
我整日待在伤兵营,帐门紧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那是我无形的屏障。
贾清风大概是怕我再悄无声息地跑了,竟派了两名亲卫,美其名曰“保护”,实则日夜守在我帐外。
这两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确实碍眼。
但也仅此而已。
寒霜门的手段,岂是他们能看透的?
夜,更深了。
帐外的亲卫大概以为我早已安歇,呼吸声都粗重了不少。
我身形一晃,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出帐篷。
医营外围,我借着月色,迅速布置下数道“寒霜门独门机关阵”。
细若牛毛的丝线,淬了麻药的竹签,深埋地下的绊马索。
又从怀中摸出几个纸包,里面是特制的迷香与毒烟。
这些东西,对付几个小毛贼,绰绰有余。
最让我不放心的,是那些重伤无法行动的士兵。
我早几日便以“需要更安静环境疗养”为由,将他们陆续转移到了一处废弃的地窖。
那里隐蔽,也相对安全。
情报没错。
三更刚过,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潜入医营。
他们动作迅捷,目标明确,直扑我的营帐。
呵,想抓我?还是想杀我?
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我手腕一翻,那柄跟随我多年的软剑已然在握,剑身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冽的寒意。
不等他们靠近,我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噗!”
第一个黑衣人刚掀开帐帘,便觉咽喉一凉,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软软倒下。
其余几人一惊,瞬间散开,刀光闪烁,向我攻来。
我脚尖一点,身形飘忽不定,手中软剑如同有了生命,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
“寒霜十三剑!”
剑招凌厉,狠辣无比,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空气中,血腥味迅速弥漫开来。
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这些所谓的精锐,在我眼中,破绽百出。
短短一刻钟,三十余名黑衣人,尽数倒在我的剑下,无一活口。
浓郁的血腥气,终于惊动了巡逻的士兵。
“有刺客!”
“快!保护医营!”
火把的光亮迅速向这边聚集。
贾清风带着大批亲兵,如旋风般赶到。
当他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独自一人,持剑而立。
脚下,横七竖八躺满了敌军的尸体。
夜风吹过,扬起我的发丝,也吹散了我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贾清风的目光,从那些死状凄惨的敌人身上,缓缓移到我的脸上,再到我手中那柄尚在滴血的剑上。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
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替闪过。
我收剑,剑尖轻垂,看着他,语气平淡无波:“王爷,我只是来完成一个承诺。”
贾清风喉结滚动,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要将我看穿。
那一夜,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曾被他弃如敝履的女人,这个他以为柔弱可欺的医女,不仅救了他的命,更能在这血与火的边关,以一己之力,守护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