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在舞厅里，很多人随着音乐跳交谊舞，叔叔阿姨最喜欢高胜美的《酒醉的探戈》，他们这一支舞跳得最好。有一次，我和季宸被他们拉到舞池里跳舞，季宸跳得很糟糕，看他难得害羞的样子，很是有趣。当时小屹就坐在场边的长椅上看着我们跳，开心地摇头晃脑。他最喜欢看爸爸妈妈在舞池里跳舞。”文舒颜看着夜色，哼唱起来，“酒醉的探戈，酒醉的探戈，告诉他，不要忘记我……”
秋小律仿佛也看到了那无忧的年代里，不必为任何事烦恼的季屹坐在舞厅里看他们跳舞的样子。
“季屹是因为这样才喜欢去夜店的？”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他大概只是喜欢在夜店里看别人跳舞的样子，那会让他想起最快乐的时光吧。”
“如果他们兄弟俩以前那么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文舒颜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万恶之源，都是因为一本书。”
“一本书？”
“是的，就是那本该死的《育儿圣经》！”
如果季宸没有在那天割破手，没有出去买创可贴，就不会发现报刊亭的盗版《育儿圣经》，不会因此“走火入魔”，步入万劫不复的恶魔育儿之道，而她和季宸，也不会从此以后磕磕绊绊，分分合合。
自从季宸将那本《育儿圣经》奉为圭臬，他变了，他不再是一个对弟弟百依百顺的完美哥哥，也不再是一个阳光潇洒的完美男朋友。那时候季宸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哪里会养孩子，处处都被书上的条条框框支配，变成凡事都会参照一本盗版书的控制狂，他像是做化学实验一样控制着季屹生活中的一切变量。
“我认识小屹这么多年，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一个小动作，我就知道他心里什么想法。我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一般的。你应该也了解他以前的事吧？季宸对他做的那些事。”
秋小律点点头：“大概讲过一些，我知道他哥曾经雇佣过演员假装成朋友接近他。季屹发现后气坏了。”
大排档的厨子过来加汤，他就是篮球赛时为首的厨子。
“上次比赛那个小哥怎么样了？”厨子问。
“做完手术，已经出院了。谢谢你当时送他去医务室啊。”
“小事儿，等他好了以后，再叫他来球场玩，下次我们打一队，我罩他。这盘肉送你们的。”
“谢啦！”虽然秋小律确信程凯旋大概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篮球场一步了。
“对了……”文舒颜似乎是想起什么，直起身来附在秋小律耳边，秘密地说了一句。
秋小律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惶恐地看向文舒颜：“骗人的吧？”
“是真的，季宸够狠吧。”
秋小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季屹知道。”
“那当然，不然小屹得疯了。”
秋小律灌了口啤酒，吃着热腾腾的羊肉，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情绪，问文舒颜：“舒颜姐，那你和季宸哥为什么分手？”
“因为我提出要结婚，他拒绝了。”
秋小律刚平复的心情，又波澜壮阔起来。
结婚，谁先说出口的，并不是那么重要。但一般提出结婚，都是有信心才会去做这件事的。如果明知会被拒绝或者不清楚对方的态度而贸然提结婚，无异于自杀行为。
“我那时候十分肯定，他是爱我的。有一天我和客户喝酒喝多了，结束后去找他，他帮我换了呕吐过的衣服，然后给我泡解酒的的蜂蜜水，我坐在那里想，这种男人我不嫁，我这辈子还能嫁给谁？然后，在他把蜂蜜水递给我的时候，我说，‘季先生，娶我当老婆吧’。”
即使已经回忆过很多次，可每一次都要鼓起勇气，她才敢回想那时的场景。
那天，在她说完后，紧张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季宸，季宸却只说：“把蜂蜜水喝了。”
她突然开始忐忑，但还是按照季宸说的，喝掉了蜂蜜水。
她刚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就听到季宸说：“小颜，我们分手吧。”
求婚现场惨遭分手，这是她文舒颜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分手故事讲完了，四瓶啤酒也喝完了，秋小律照着桌子角，又磕开两瓶啤酒，一口干下去一半，恶狠狠地说：“不得不说，季宸哥这不纯纯大渣男吗！”
“他们兄弟是一样的，小屹也没好到哪里去，不信你可以表白试试。”
“……”
这是打算互相伤害吗？
文舒颜闭着眼喝了口啤酒，把酒瓶子砸在桌子上：“还没讲完。”
“还有后续？”
“分手后，我们再也没见过，季宸铁了心不想见我。后来，我生了重病，就在前段时间，我在美国准备手术，季宸突然出现了。”
秋小律抱紧自己，鸡皮疙瘩蹦个不停。
季宸这是什么极限拉扯操作？
“他来求复合了？”
文舒颜摇摇头：“他只是陪我做手术，在我做完手术后，他就回国了。”
“不会就是季屹出事这段时间吧？”
文舒颜点点头。
“天哪，很明显季宸哥还是爱着你的！他多年故意躲着不见你，就是怕再见到你忍不住想要跪着求你原谅！但是听到你危在旦夕，就还是不顾一切跑去美国找你！如果这还不算爱！”
文舒颜冷笑：“我今天下午就是这么在办公室问他的，问他为什么要去美国陪我，问他是不是还爱我。”
“他怎么说？”
“他说他只是为了我手里的股权才去看我的。因为他对家樊雍想要我手里的股权，如果被樊雍拿到超过1/3的股份，季宸就彻底玩完了。”
秋小律双手抱住自己的脑袋：“豪门的爱恨情仇，我真的看不懂了……”她的眼神突然惊慌起来，“难道季屹也是这样的？”
“据我所知，季屹表面看上去身边有很多女人，实际上他都没有动心过……我听季宸讲过，季屹小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女孩，他出国的时候没提别的要求，就让季宸一定要资助那个女孩读完大学，但那肯定不是爱，儿时的一些善意的友谊而已，就是不知道那女孩后来怎么样了。”
“她去世了。”秋小律道。
文舒颜一怔。
“那个女孩叫倪看，是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拿起酒瓶干了起来。
这酒，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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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屹正在家里看文件，手机突然响起来，是文舒颜打来的。
“怎么了？”
话筒里竟然传来秋小律的声音：“季屹！你这混账玩意儿！”
季屹拿下手机看了看，确实是文舒颜的手机号。
“秋小律，你搞什么？”
“我在搞羊肉煲！超好吃的羊肉煲，就在大排档这家店……喂？喂？”秋小律把手机还给文舒颜，“他挂了。”
“放心吧，他10分钟以内就会到。”
“他才不会理我这个酒鬼。”
“他这个人就是嘴巴毒点，又被季宸在盗版教育模板里养大，不愿意跟人交心也是很正常的。其实，小屹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我记得小时候，季宸猫毛过敏，家里不能养猫，可季屹又很喜欢猫咪，他就央求我们买猫罐头，天天到外面去喂流浪猫。有一天，他特别伤心地抱着一只浑身是血的小猫回来，原来他老是去喂猫，那只小猫已经对他产生感情，看到他来，就赶紧跑出来，结果被车撞死了。小屹哭了整整一周呢。”
“那……家里有没有养过一条叫做萨莎的狗？”
“萨莎吗？那是季宸学习《育儿圣经》以后的事了，书里说有动物陪伴长大的孩子，会比较有爱心，季宸就把萨莎买回了家。小屹确实非常开心，每天和萨莎形影不离，后来，萨莎为了保护小屹，把小区里的其他狗给咬死了，对方的情绪特别激烈，非要狗命狗偿，弄死萨莎。”
“这……季屹能接受吗？”
“他不知道这件事，被季宸瞒下了。但那段时间，小屹天天跟萨莎一起玩，都不去上学了。季宸本来就对小屹养狗这件事持反对态度了，何况萨莎有咬其他狗的激烈行为，也让季宸怀疑它会不会有朝一日伤害到小屹。有个周末，季宸带着小屹和萨莎出去玩，大概离家20公里左右吧，季宸把萨莎从车上扔了出去。他告诉小屹，就是因为他不听话，不去上学，萨莎才不能留在家里。大概是从那以后，兄弟俩的关系就彻底决裂了。”
“季宸哥就这么把萨莎丢了？”
“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人，可叔叔阿姨去世，他接手集团以后，整个人就变了。他开始对很多事变得没有耐心，也不再有爱心，周围都是他需要防备的人和事物，他已经精疲力竭了。”
“至少，萨莎没被杀死……”
文舒颜苦笑：“那条路季宸只带着萨莎开过一次，可萨莎偏偏就记住了，没人知道它是怎么跑了20公里回来的。它一回来就被那家人逮住，毒死了。”
秋小律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小屹从来都不知道。那家人当时很有势力，能随便仇杀动物的，也非善良之辈。虽然季宸知道萨莎死后也没说什么，但是几年后，等季宸在集团里站住脚跟，设套搞死了那家人的公司，他们一家人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
“……”
秋小律现在开始有点明白，季屹那套计谋是跟谁学来的了。
这是亲兄弟，绝对。